两人目光相接，一个满满的是疑问，一个盈着的是数不尽的爱意与疼惜……
一阵敲门声扰乱了这视线，苏范黎微微和欧宁拉开些差距，收回各自的视线，服务员微笑着对着他说：“苏先生，上菜了。”
苏范黎将凳子摆正，坐下后才回以一个微笑，“请进来吧。”
接连着进来三五个服务员，手里各端着一个盘子，走到桌子旁放下以后，便立即出去了。苏范黎也没有点很多，虽然点的都是家常的菜，但是……连城的量素来少。三个荤菜，一个素菜，还有一个汤，应该刚刚好。
苏范黎又朝着敲门的服务员说，“你先出去吧，这里不用服务员，需要的话，我会叫你的。”
“好的，苏先生，请慢用。”始终站在门口的服务员朝他欠了身，才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自从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开始，欧宁便双眼紧紧盯着桌子上放着的那个素净的瓷杯上，似乎要看清楚些什么……苏范黎应付完服务员之后，便伸手拿起桌子上的瓷壶，往她看着的那只瓷杯里边倒了些水，“喝些水吧。”欧宁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水杯放在唇边猛喝一口，苏范黎眉心一跳，见她又拿着又拿着杯子往唇边凑，连忙阻住了她，无奈道：“少喝一点，还得吃饭呢。”
欧宁闻声将杯子轻放在桌上，看着他，“我就是觉得有些口渴，”说着咽了口口水，双唇紧紧抿了一下，去拉他的手，“吃饭好不好？”她其实怕自己这个样子会吓着他……
苏范黎闷闷“嗯”了一声，见她一副想要讨好自己的样子，又无奈又好笑，“你也知道体贴树洞饿了？”
对方被他说得脸一红，“对……”话还没说完就被截住，“树洞不想听不想听的话。”他不要她的那三个字。虽然话绕口，但欧宁还是知道他的意思，“我饿了……”这一句话说得又小又委屈，苏范黎只觉得有只小猫在挠着他的心，不疼，却心痒难耐。
“吃这个，”苏范黎夹了一块牛肉递给她，一边还不忘吐槽，“不是我说，那个史以诚一看就不适合做男朋友。”
欧宁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提起这个不怎么讨喜的名字，皱了皱细眉，“为什么？”好奇心终于还是会害死猫的，她终于还是问出口。
“那天你和他一起吃饭，全是素菜，作为男朋友，不，作为一个假的男朋友，真的做的很不称职吧……”苏范黎虽然一直对史以诚觊觎小宁这件事难以释怀，却还是暗暗庆幸，他的小宁，没有固执下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勾了勾唇。
“……”男人都是不好惹的生物啊……欧宁在心里腹诽，一边又看向桌子上的菜，心底还是不禁感叹，苏范黎是真的懂她。
“吃饭吧。”不只是谁说出了这一句话，大大的包厢里终于只剩下咀嚼饭菜的声音还有筷子敲击在碗上盘子上的声音了。
“甜点要吗？”见吃得差不多了，苏范黎便停下筷子擦了嘴问她。
欧宁这是也停下了筷子，拿纸巾擦了擦嘴，这才急急回他：“不要了，吃得好饱。”说完这话，欧宁自己也愣住了，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如此粘腻。苏范黎也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释怀的笑，桃花眼眯起来了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轻轻咬合着的白白的牙也露出来些，这一笑让他看起来比阳光还温暖，比春风还和煦，让他面前的女孩子瞬间晃了眼。
“苏范黎，”她的神色忽然突然严肃起来，叫着他的名字：“我想和你说……”
苏范黎的笑容也收起来一些，身子靠近她，抓着她的手，“我在听。”
欧宁长长吐出一口气，回握住他的手，像是在要求些安全感，苏范黎用两只手将她的紧紧包围住，“你说，我都听着，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着。”
她的梦境，她的故事，她的过去，她的痛苦，原本都该长埋于心底，此刻却像是长在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他说他是她的树洞……可能，真的是吧……
“之前谢幻梦说的事情，你查过了，确实是有那样一件事……”说到这里欧宁稍微闭了下眼睛，等了好半晌，知道苏范黎回应她一句“我知道……”的时候，她才倏地睁开眼睛阻住了他的话：“很多年前的事了，可能是十年前吧，或许更久之前……久远到我以为那不过只是个梦而已，可是，它确实是真的发生过。”
欧宁说到这里，悄悄看了他一眼，又说：“我其实还有一个妹妹，她已经被我害死了，因为和我去水边玩……”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我，我本来可以跳下去就她，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害怕，就因为我的害怕……我没有了我的妹妹，那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我的眼前……”
她的声音好像已经飘散在空气中，轻不可闻……
苏范黎握着她的手更加紧了，他发现她的手突然之间变凉了许多……
“小宁，那样的场景谁见了都会害怕到不知所措的，”他想象着他自己是欧宁，却发现自己也无法奋不顾身地跳下去，那个时候她多大，他多大……不过是一个八岁不到的小孩罢了。
“苏范黎，”她又看向他，“你知道吗，有时候明明知道自己做不到，可是，人总是会为自己没有去做些什么而后悔的。”
她从胸腔里飘出幽幽的话让苏范黎惊了一下，原来，原来她自己什么都想得明白，可是就是放不过自己。
她又开始说了起来，“自从妹妹走了以后，原本就不喜欢我的妈妈就更加讨厌我，和爸爸……”她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由得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吵得越来越凶，最后妈妈从家里搬了出去，家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空空荡荡的。”
她还是没有忍心说出被打骂的事，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她会是天使和恶魔两副面孔。
“到现在，妈妈因为他被辞退的事要我离他远一些，所以，我才不能够回家。”她也觉得自己可笑，于是她也狠狠地笑了，那样的笑容冷漠又带着不加修饰的讽刺，“不，我……已经没有家了……”没有家了，爸爸不是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做她的妈妈，哪里还算得上是她的家呢？
是吧，真的算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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