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命悬一线
经过荷塘的下人，见池中有异样，见是一人浮在水上，那人的周身全是鲤鱼，忙叫人来捞。
那人捞上来，竟还有一丝鼻息，忙请了最好的大夫前来。
能来醉月阁的，皆是王侯世家，掌柜的也不敢怠慢，又着人去大厅今晚在恨水苑客人都有哪些，是否有人走失，让人上门辨认。
刘静姝等人此时已经回府，见醉月阁打发人来，问其故，方知有人溺水。
除了沈思弦没有和她们一道泛舟之外，其余的人没有溺水的可能。
思及此，忙备马车，赶往随园，正好看见雁卿和赵攸宁正欲出门，忙问道：“攸宁，沈姑娘回来了吗？”
“这话，应该我问你。她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何故？”
赵攸宁语带不善，见沈思弦迟迟未归，他正欲前往醉月阁寻人。
刘静姝着急道：“方才沈姑娘说是要提前回来，我们便去泛舟了，并没有与她同行。刚才醉月阁差人找我，说是有人溺水，我担心是沈姑娘，故此来问。”
闻言，赵攸宁一言不发，翻身上马，雁卿紧随其后，二人绝尘而去。
刘静姝放心不下，亦命人驾车跟上。
来至醉月阁，早有掌柜的在门前候着，引着赵攸宁等人进去。
一女子头发湿透，身上的衣服却是干的，显然已经换过干净的衣服，现在被放置在一处云榻上，正有大夫为其诊脉。
此女子，正是沈思弦。
赵攸宁奔向沈思弦的身边，见她双目紧闭，双唇发紫，一动不动地躺在云榻上，竟有些手足无措。
“思思……”
他轻声唤她，却只换来身边大夫的一声长叹。
“世子，恕草民无力回天，这位姑娘脉搏愈发弱了，怕是不行了。”
赵攸宁猩红的眼，直视大夫，几乎是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大夫叹息着摇摇头。
“雁卿，准备马车！”
赵攸宁一把抱起沈思弦，便往门外走，却被刘静姝拦住：“攸宁，我坐着马车来的，你带沈姑娘坐我的马车吧！”
这个节骨眼，赵攸宁只是不推辞，抱着沈思弦便往外走。
马车里，沈思弦仰躺着，赵攸宁坐在身边，握着她冰冷的手，沉默不语，周身的寒意，叫同乘的刘静姝，甚感悲凉。
从头到尾，赵攸宁都没有正眼看她一下，他的眼里，心里，全是沈思弦。
刘静姝默默垂泪，为的不仅仅是赵攸宁的寡情，更是沈思弦的生死未卜，若是沈思弦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她的过错？
若不是她叫沈思弦赴宴，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思及此，心中越发难受，竟低声呜咽起来。
赵攸宁充耳不闻，像是竖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这屏障后，只有他和沈思弦。
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的手那样小，掌心还有薄薄的茧。
她的手还是很凉，就像是醉酒后冰凉的手，探在他的脖颈那般，只是，这次却是刺进了他的心。
上次在雪林找到她，见到她满身是血，躺在雪地里的心惊，复又浮现。
车身猛地一颠，赵攸宁和刘静姝的身子都晃起来。
沈思弦因此颠出了一口水。
“怎么赶的马车！”赵攸宁怒道。
车夫忙赔礼道歉，说是路上石子多，天黑没看清。
刘静姝也不敢言语，忙去看沈思弦，见她嘴里吐出水来，喜道：“攸宁，你看，因为颠车，沈姑娘体内的水倒是能呛出来！”
赵攸宁忙喝命车夫专门挑石子路走。
果见沈思弦呛出了不少的水，只是人依旧昏迷，并不见醒。
到了随园，早有太医在等候。
刘静姝放心不下，差人回府告诉刘承文，她则在随园观察情况。
太医把脉之后，道：“老夫无能，这位姑娘原就体弱，现今又吸入大量的水，恐不能持久。”
“若你不能救她性命，我便杀了你！”
赵攸宁几欲丧失理智，双眼猩红，浑身颤栗，双拳青筋毕现。
太医跪地道：“老夫定当竭尽所能！”
以针刺入区分穴，于颈后三寸处施以两针，沈思弦将体内的水尽数吐出。
太医复又把脉，额上有细汗渗出，眉头紧锁，不敢言语。
“说！”
赵攸宁阴冷地吐出一个字。
“肺部已无积水，现在老夫暂以银针封住命脉，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不醒的话，只怕……”
接下来的话，即便不说，赵攸宁也有数。
太医垂首侍立，不敢言语。
赵攸宁坐在沈思弦的床前，冷冷道：“出去。”
众人皆默，太医退出门外，不敢则声，亦不敢离开，于院内等候差遣。
刘静姝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赵攸宁，双眸猩红，喉咙动了动，终究没有话，跟着雁卿退了下去。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赵攸宁失魂落魄，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和自持。
王绎心告诉她，要有争取，要战斗，可是，她连属于自己的战场都不存在。
她不是没有私心，甚至在这个时候，想过沈思弦若是真的死了，赵攸宁会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现在看来，不可能。
见赵攸宁那样难受，她只想救活沈思弦，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去沈思弦的命，只要赵攸宁能够快乐。
“太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刘静姝含泪问道。
太医摇摇头：“现在能依靠除了病人的求生欲，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原想留下，但雁卿告诉她，即便是留下也没有用。
看见赵攸宁这样护着沈思弦，她的心里也是不好受，刘静姝这才离开。
赵攸宁守在沈思弦的身边，握着她的手，眼圈微红。
“思思，醒醒，好不好？”
低至尘埃的祈求，明知对方听不见，依旧不断低诉。
向来遇事都沉着的赵攸宁，冰冷的神情被哀伤打破。
他不是无情，只是习惯了对人对事，不付真心。
沈思弦是个例外，也是个意外。
不管是手段狠辣杀了赵容众的她，还是酒后双眸天真的她，都占据了他全部的心。
原以为她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不会离开，因此有恃无恐，因此可以装作不在乎，不关心，不屑一顾。
现在，他总算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但却唤不醒她。
“思思……”
他垂首，轻拭眼角的泪。
父亲从小就告诉他，眼泪和乞求都是懦弱者的行为。
他不曾掉过眼泪，即便是娘亲过世的时候，他也不曾落泪。
现今，他愿意对世人展露无用的一面，只求能唤醒她。
他的脑中全是关于她的回忆，默默坐着，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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