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咋地？你家的鞋还能买一送一不成？”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抱手问道，他的胡子几乎遮了半张脸，都看不清面容，声音也很是粗豪。
这么一问，周边的人都提了兴，道：“对呀，你家不是啥都买一送一吗？鞋子也是吗？”
李清月和李杨氏对视了一眼，李杨氏又急又笑道：“瞧您说的，咱家的鞋虽都是草做的，可也是咱镇子上出了名的紧实耐穿，左右打听打听，上李村李老二打鞋的手艺，你……”
李清月见人群有人开始嗤笑了一声，扫了眼那一堆份量不少的草鞋、蒲鞋，
不知怎地、眼前浮现出李老二粗粝的手和丝丝累积的红痕，耳畔想起归来那日听到的“攒一点是一点”……
心下一定摇着风铃将人群的眼睛引到自个身上，声音盖过李杨氏抢道：“咱家的鞋工序费时、精细厚实，由您来挑由您试穿，鞋子都划算卖啦！草鞋不拘样子，一文钱一双，三文钱四双，买三双白送一双哦！素蒲鞋两文钱一双，五文钱三双，彩线蒲鞋五文钱一双，十二文钱三双了！”
草制的鞋穿不久，且会做的人多所以并不值钱！
李老二和李长茂日日抽空精心打鞋，样子好的才拿来卖，稍有点瑕疵的都留给自家人穿了，李清月倒不怕他们说什么不好。
“小丫头，那你这鞋也不便宜呀，人家旁的草鞋还两文钱三双哩！哪划算了？”有观者立马反对道。
人群声音也跟着多了起来，
跟风的大有人在立马张口道：“是呀是呀！哪门子的划算？”
也有个年轻人稍清醒的振声道：“不对，她这草鞋不划算，但蒲鞋划算呀、五文钱三双咧！”
“谁日日穿蒲鞋去了？草鞋划不划算才要紧！”有现实的庄稼汉撇嘴不岔、急插言道。
“俺觉得彩线鞋更划算，十二文都三双哩，可为啥最便宜的草鞋你们卖不划算呢？”一个龅牙婆子推开挡着的人好奇问道。
李杨氏正算着李清月急吼吼的定价到底吃不吃亏，被这一打断，心下更乱，划算？吃亏？
李清月摇了风铃打断议论声，提了声接道：“咱家的蒲鞋你们都认划算？”
人群默了声，先头的年轻人回了句：“我认呀，五文三双确是划算。”
嗡嗡嗡的人流接着都道：“是划算、划算哩！”
“咱这卖鞋的可不觉得！咱家的草鞋才是划算，蒲鞋简直就是亏本！”李清月带了满满的底气，看着多是一脸诧异的人群，道：“光看的不算，你们懂鞋的来摸摸试穿下，看我说的对不对？”
少不了有奋勇的人要试，刚好正回摊子的李长茂被隔在人群外，被李樊氏一个眼尖就扯了回来。
李清月也是大喜，看家到底不如行家，挑了四五个性别年纪不一的人让他们一字排开对着人群试鞋。
李长茂反应过来后，就上手问他们“这鞋是不是更厚实些？可晓得咱捶草多少遍？草绳备几股？”
这一问一答间，都是经年穿草鞋的人，李家的鞋到底好坏划算与否，自是心里有谱，李清月见机也大肆宣传上李村李老二打鞋的名头……
等到太阳斜了大半，来来回回的热闹劲也终散了！
原本的草鞋堆已所剩无几，只余留了几双蒲鞋凌乱着，连带着旁的物件也大大小小各色卖出去不少。
李木槿的棉线也告了罄，只是布匹还剩了一半，鸡鸭鹅蛋也只是少了个尖，最惨淡的属那几只被绑了脚的家禽，都没机会出过竹筐，不知是饿还是烦躁吱哇声此起彼伏……
李杨氏敛了神色捂着怀里的荷包，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三孙女李清月，一边心里暗暗不住推算着进了多少个子。
李樊氏一脸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今儿的生意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的事，乐呵呵地要带家里的姑娘们出去转。
李杨氏倒不阻拦还大方地掏了十个子给李樊氏，嘱咐她挑实用的东西买。
李长茂也难得带了喜意挥手让她们尽管逛去，自个把收拾的活计包圆了！
斜阳下原本热闹的楝花集，盛极而衰，人群疏落开！
家远的大都拖家带口大包小包开始退场，离开的背影不免叽叽喳喳地喧嚣，家近的还未散了兴头。
上了岁数的，不是盘个地，靠在树上倚在墙上或是坐在自备的马扎上，与相识又常不见的人拉着家常，就是手脚忙碌开始拾掇自家的摊位或扒拉采买的物品；
年轻的人不是结伴游逛，在货郎架子前挑来挑去，就是兴奋地扎推议论纷纷，或是抓紧时间窜来窜去找寻货物；
最活跃的还是小孩子，不是举着竹蜻蜓就是竹蚂蚱或是道士拂尘你追我赶，奔东离西，就是馋着乐着哭着闹着要吃前家的糖、后家的果子；
这不，还没走两步，李栓子就定在个煎豆腐炸撒子的摊位前。
李清月转着脑袋四处寻找有没有收药材或是染料的人，猛地受到胳膊的阻力才发现李栓子竟脚下生根了，看着他一脸目不转睛喉咙鼓动的馋样，既是好笑又是心涩！
前面的李樊氏和李木槿正兴致颇高地在货郎架子前挑梳子簪子，大丫二丫更是全神贯注地瞅着琳琅满目的各色头绳发带。
李清月摸摸袖带里的几文钱，这是今儿卖东西时混乱接来的，倒还没来得及上交给李杨氏，犹豫了下，掏了两文钱买了六串煎豆腐，一个扁竹签子上竟有三块薄厚适中的豆腐，这生意做的也是厚道，小心拿着给几人分了，撒子可是买不起了，半斤都要十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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