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荆媛知道他的意思，只是他描述的现状离她的生活太远了，听起来像另一个星球上的事，而不是一走出门触目可及的。
“为什么呢？那些女孩子？”
林苏禾笑笑：瞧不起我们的，是那些在国内住在大城市读过大学的，她们瞧不起我们翻雪山过草地吃尽苦头来巴黎；利用我们的，就是什么都无所谓，眼睛里只有我们的法国身份。她们根本不关心我们是付出不要命的代价，为了得到这张纸……齐姐，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齐荆媛心里替他难过着，倒不是因为她口中描述的那些女孩，她觉得林苏禾靠个人努力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可他并没有因此而平衡。她不知道他生命中有多少无法忘却的伤疤，处处致命。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劝他，这世上还是有这两者以外的女孩的，还是有不要命以外的生活的，但她就是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被什么卡住了。
也许是被差距，两人之间隔着天与地的差距。虽然她从不认为人和人之间有真正的差距。差距都是人想出来的。
她就这样悲从中来，差点湿了眼眶。
送她出来坐地铁的路上，林苏禾抬起头，迎着从天而降的点点雪花，激动地大喊：我迟早能开上自己的商店、餐馆、工厂！你信不信，齐姐？
齐荆媛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想，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涌上心头，她想微笑，以示对弟弟理想的支持和尊重，可她就是笑不出来，或担心笑起来是另外一付模样。如果笑的难看或者不合时宜，还不如不笑，就这么紧绷着嘴，面无表情地走在数量稀薄难以结冰的雪地里。
但齐荆媛似乎很难做到，因为林苏禾结尾那句“你信不信，齐姐”。她看到了年轻男人真诚执着的目光，她无法顾左右而言他，特别是她看出林苏禾对她的回答寄托着期望。
她说，在即将走进地铁站的一刹那：小林，心中有目标很好，去努力吧！
她真想抽自己一嘴巴，这是什么狗屁回答。这哪里像她嘴里说出的话……她厌恶自己，只好说：小林，别送了。
林苏禾摇摇头，说：你家那条街也不太好，我要送你到你家楼下。
于是齐荆媛更加厌恶自己，为刚才的敷衍，同时，她又想到，不敷衍有什么办法？难道要通过她的嘴告知林苏禾，人生的意义远远不止这些！
她－不－能－说。
她不好再推辞，默许林苏禾和她一起搭乘二号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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