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上缠着个创可贴的祝晓阳准时出现在老马家的客厅里,他没有跟老马讲早晨发生的事,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一小时前,下过一场雨,街道还是湿的,黑暗中格外闪亮。祝晓阳觉得自己像隐形人,躲在摄像机后面,躲在别人的生活后面。摄像机就是他的眼睛,他窥探到了一切,属于别人的秘密,甚至别人宁愿忽略不计的和拼命掩盖的,都被他尽收眼底。他没有丝毫满足感,因为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合格的媒体人。他缺乏他们口中必要的好奇心。
他曾经为他在这方面的缺失感到自豪,因为他看到太多的所谓策划会上一群伪职业者口沫横飞地宣泄着自己的猥琐和卑微。祝晓阳不与他们为伍,拿怆痛做秀和正视怆痛是性质不同的两件事,关乎个人品质。
虽然他知道绝大多数人会说“没办法,这个行业就这样”,这样说的人最无耻。你呢?这样说的你们?你们占尽这个行业的好处,扭过头还这样说!这个行业之所以沦落成当下的局面,和这样的人添砖加瓦脱不了干系。
向来立场鲜明的他,此时此刻有点迷失,他发现他已不知不觉介入别人的生活,虽然他只是想做个旁观者。意愿并不能决定结果。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第一眼,他确定是个陌生人,但她一张嘴,他就知道他见过她,并且还跟她喝过一杯。
齐荆媛举着红酒杯,说:那天下午,我缺一杯这个。
祝晓阳知道为什么第一眼没有认出她来,因为酒,或者说因为酒和化妆品。
齐荆媛脸色红润,用深紫色修饰了眼部,长发盘起,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露肩礼服,水晶钻的耳坠,仔细看,五官还是那个下午的齐荆媛,但整体感变了,她变得美丽,迷人。也许她就是那种传说中的soirée(晚上和晚会的意思,这里意为晚会)动物,祝晓阳想。
祝晓阳举杯和她碰了一下,说:也许我也缺这么一杯。
齐荆媛看着他眼睛,冲他笑笑,祝晓阳虽然已打定主意离会说法语的中国女人远点,但还是找不到理由不给她一个同样的微笑。
看起来算是和解了。
齐荆媛在沙发上坐下,冲祝晓阳招招手,指了指她旁边的空座,祝晓阳坐下来,他注意到齐荆媛上唇两道深深的红酒印。
齐荆媛说:我每周三、四、五都可以自由支配时间,周末也行,不,周六不行,周六我要去游泳,周日上午我要去打网球。
祝晓阳说:哦,听说你在写关于外籍兵团的华人士兵?
齐荆媛:是啊,要不巴黎好无聊啊!红酒除外(她笑了两声),香水除外。
祝晓阳: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齐荆媛眯着眼看他,身体向后靠,祝晓阳发现如果她胖上十公斤,特别像奥塞博物馆油画里的人物,她笑着说:什么?红酒?
祝晓阳觉得这场谈话不见得比那个下午的更有意义,面前的女人显然不只是微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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