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见贺皎皎把糕点一口吞下,弯了弯嘴角。
这是贺皎皎第一次见他笑。
少年的眉毛舒展,眼角上翘,眸底的阴郁寒冷消散不见,薄唇上扬的弧度虽小但笑意明显,在暖融融的屋子里格外清冽甘甜。贺皎皎突然觉得天山的雪莲似乎也不是可望不可即。
“舅舅。”
“嗯。”少年轻声应下。
“你笑起来真好看。”贺皎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随后的几天,谢谨没来,贺皎皎决定亲自去找他。
月黑风高夜,一个黑影在墙头晃动。
“姑娘,要是夫人知道了会打死奴婢的!”碧桃在下面扶着梯子,担心地看着上面站得不稳摇摇欲晃的贺皎皎。
“放心吧,”贺皎皎顺着梯子往上爬,“不会有事的。”
她小心往下面瞄了一眼,吓得赶紧缩回去。门外有人看守,要想出去只能翻墙了,而且这边人少,翻墙不会有人发现。
在贺皎皎爬一节歇一刻钟的努力下,终于跑到了外面。
“舅舅!”贺皎皎在谢谨门前小声喊他。
谢谨还在屋里挑灯夜读,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他,没有回应,而是出了书房跃到墙头上看外面的动静。
贺皎皎还在傻傻拍门,没有注意到谢谨。
“舅舅!”在她喊了第不知道多少遍后,谢谨终于开口了。
“喊什么?”清如朗月的声音响起,贺皎皎蓦然回首,发现了早就立在墙头的谢谨。
谢谨从墙头跳下来,俯视着只到他腰间的女孩,沉默半晌后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舅舅好几天没来看我了,我就来找你啦!”贺皎皎激动地眉飞色舞,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每次见到谢谨都控制不住地开心。
少年将女孩的欣喜尽收眼底,唇角微勾,“想我了?”
“想!”又是脱口而出。
“进来吧。”谢谨把门推开,让贺皎皎进去。
她愣了一下,门没锁啊,那她还傻乎乎地拍半天门,丢脸都丢到舅舅家了!
贺皎皎亦步亦趋地跟着谢谨进了他的书房,一进去就浑身一哆嗦,冷得跟冰窖似的,简直比外面还要冷,难道谢谨就是传说中的行走空调?
不过屋里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是凉的。
“闻够了没有?”他看贺皎皎从一进来就到处乱闻,他以前养的小狗就经常这样。
贺皎皎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想转移话题。
“舅舅,你不知道,我娘天天看着我,每天在屋里都快闷得生草了。”
“对了舅舅,上次你给我带的糕点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来没有吃过,是厨房的新手艺吗,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了。”
“舅舅,你平常都看什么书啊,会不会无聊啊,要不皎皎搬过来陪你吧……”
贺皎皎唠叨起来滔滔不绝,没完没了,谢谨只顾着看书,也没理她,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他转身看贺皎皎,已经睡着了,平日里活泼乱动的她,睡着的时候竟也恬静可爱,睫毛微微颤动,像个小白兔。
第二天,贺皎皎是在自己房中醒过来的。
“碧桃,我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碧桃拧了拧浸湿的毛巾,随口回道:“姑娘还说呢,昨天晚上去找谢公子,睡着了还是人给抱回来的。”
“啊?”贺皎皎一拍脑门,不是计划好了跟谢谨套近乎的吗,怎么就睡着了?
“姑娘赶紧起来吧,可别忘了今儿是什么日子!”碧桃把毛巾拿过来给贺皎皎擦脸,俨然一副老妈子模样。
“今天是什么日子?”贺皎皎一头雾水。
“腊月初二,姑娘说是什么日子?”
“腊月初二……啊!坏了!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贺皎皎猛然想起来,腊月初二是沉鱼节,这可是跟元宵同等的大节日。
这一天,皇上也会举行游行,京中万人空巷,聚在街上仰望圣颜,还会在城北登高台举行祭祀,人们在台下聚集,希望得到庇佑,来年风调雨顺。
像贺皎皎这样年纪稍小的孩子,要准备绣好的灵符,据说这样许愿无论是求什么都格外灵验。
“我的灵符还没准备好呢!”贺皎皎后悔莫及。
碧桃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绣了黄莺的小荷包,“谁说的?姑娘你看。”
贺皎皎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绣好的灵符,大喜过望:“还是碧桃最好了!”
傍晚申时,贺府人通通出门。贺皎皎换了一件桂子绿襦裙,发髻间插了只祥云白玉簪,灵动可爱。
“娇娇跟紧了,”贺睿把贺皎皎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听说京城最近有不少拐小孩子的,小心你被人拐跑!”说完他还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旁边的谢谨。
贺皎皎挣脱开贺睿的手:“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是吧舅舅!”
她屁颠屁颠地跑到谢谨身边,无时无刻不在讨好宰相大人。
街上人潮涌动,贺皎皎在大人之间灵活地穿梭。
“看,是御驾!”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众人纷纷向街道那头望去,贺皎皎瞬间被人群挤到一边,与贺睿他们分开。她个头小,踮着脚抻长脖子努力张望,想找到他们的身影,奈何怎么也看不到。
刚才还淡定的她一时间也有了些慌张,冬日里额头还冒出了汗,发髻都被撞得有些凌乱。
“二哥哥!二哥哥!”她声嘶力竭地呼喊,但人声鼎沸,她的声音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啊!”贺皎皎被人推搡着摔倒,眼看他们就要踩到贺皎皎身上,一只手突然探过来把贺皎皎一把拉起。
“小姑娘,你没事吧?”一个温和的声音询问她。
贺皎皎拍了拍裙子,转身看向那个帮了她的中年男子,他一脸胡茬,此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贺皎皎看到陌生人,下意识间后退了一步,藏在袖子下的拳头缓缓握紧,眼神警惕地看着那个男人,试探着道了谢:“谢谢你。”她的声音很哑,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不用客气,下次小心点。”男人爽朗地笑了,似乎不像是坏人。
“娇娇!”贺睿一力扒开人群,一把抓住贺皎皎的手腕,“可找到你了,都说了不要乱跑了!”
“二哥哥!”贺皎皎惊喜地回头,面对他的责怪,还想辩解一下,“不是我乱跑,是人太多了,刚刚他还……”
贺皎皎回头,却发现那个男人早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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