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溪水在斑驳的树影下潺潺流动。
阳渊的手动了。酒壶被他放进嘴里,他喉咙动了动,却没尝到熟悉的味道。
壶里的酒早已泄光了。
“是你这猫儿偷喝了我的酒吗?”他倚着树干,懒洋洋地说道。
“我不喝酒。”我趴在他头顶的树枝上,望着远方。
阳渊伸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道:“你不喝酒,请我喝一杯怎么样!”
“我也没有酒!”
阳渊忽然露出陶醉的神情,眯着眼道:“不,你有酒!我已喝过你的酒。”
我对他的话不甚在意,他是个奇怪的人,奇怪的人总会说些奇怪的话。
“我们是同一类人,所以我们都有酒。你不喝酒,只因你还未到喝酒的时候!”阳渊顿了顿,又道:“你的酒是苦的,苦的像胆汁一样,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愿意喝酒。”
我怔住了,死死盯着他,良久,道:“你想说什么!”
阳渊道:“我不想说什么!”
我冷冷道:“我讨厌你说话的方式,宋玉绝不会这样说话!”
阳渊脸色忽地一变,慵懒的模样僵硬起来:“你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什么?我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我只是想起了宋玉。他通常会把话说得很明白,很清楚。他认为不该告诉你的也会说明不说的原因,而不是像阳渊一样故作神秘。
阳渊生硬的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风吹了过来,吹动了罗汉松的枝叶,吹不动它粗壮的树干;吹动了阳渊的乌发,吹不动他眼中的坚毅。
所以阳希一来就看见了这双眼,漆黑的眼。
她也看见了他的手,苍白的手。
他的手薄而大。这样的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把任何东西握得很紧。
但现在这只手却握不住一只酒壶。
手背青筋凸起,酒壶却落在地上。
他应该是在为落败而失望,可他的眼里还有着斗志!阳希心里升起一股敬佩之感,这是一个极优秀的,而且打不垮的男人。
她忽然对他的故事生出了极浓烈的好奇,是怎样的过去才会造就这样一个如此杰出、顽强且洒脱的人?
阳渊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奇怪,在阳希心中已变成洒脱。这是一个误会,但确实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论道峰是没有建筑的,只有如画的风景,虽然在冬天这风景是一种浩瀚的孤独与苍凉。
哪怕现在阳光普照,翠柏成荫。
所以阳希从这画里走出来的时候,阳渊一眼就瞧见了她。
她在画里显得是那么突兀与不和谐。
画里不是不可以有人,但绝不是阳希这种人。若她是孤独落寞的人,便会与这画融为一体,阳渊不会注意到她的;若她是快乐逍遥的人,便会让这画更加苍凉,阳渊也不会去瞧她。
可她偏偏不是。她宁静、优雅,且不失一个女孩子的活泼。
“阳素还在观战。”阳希对我说道。我摇了摇尾巴,示意已听见。
阳渊忽然自嘲道:“看来我还不如一只猫。”
“本就不是为你来的。”阳希没有去看他。
阳渊道:“为这猫来?”
“是!”阳希点头道。
阳渊笑道:“那你为何还不走?”
阳希呆了一下,默默转过身。
阳渊突又道:“我这人从不请拒我酒的人喝酒,但你是例外......你愿意陪我喝一杯吗?”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阳希的耳里。
然后阳希就笑了。
她的笑就仿佛是这孤寂天地间突然盛开的一朵向日葵。
阳渊取出一只白玉杯,斟满,道:“请。”
阳希没有接过,道:“为何用杯?”
阳渊一愣,继而笑道:“你这人越来越有趣了!”
他摸出一只小葫芦,道:“新制的酒壶,没沾过我的口水。”
“能算我一个吗?”忽地一阵风吹过,一句话传来。
阳渊微笑道:“那你就得吃我的口水了!”
他又摸出一只旧葫芦。
阳希突然抢过那只旧葫芦,道:“这葫芦里的酒想必口味更佳吧!”
阳渊大笑:“当然!”接着他偏过头,望着一边,道:“你再不出来便没酒了!”
林中走出一个人来,是阳泽。
他接过新葫芦,一饮而尽,道:“我不喜欢喝别人旧葫芦里的酒。”
阳渊笑眯眯道:“可旧葫芦里的味道更好。”
阳泽道:“可葫芦依然是别人的,酒也是别人的。”
阳渊突然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新葫芦里的酒也是别人的!”
阳泽面无表情,道:“酒我已喝了,葫芦也已是我的了!”
然后他微举酒壶,道:“现在,你还要吗?”
阳渊默不作声,只是垂下眼,看着阳泽手里的葫芦,瞳孔似已渐渐收缩。
他当然知道阳泽是什么意思!阳泽在告诉他不要走老路,走大师兄的老路。他的喜好、穿着、行为、说话方式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模仿大师兄,就连他修炼的秘法也是大师兄的。
但他对大师兄的了解实在不多,最终只成了个四不像。
阳泽也学了大师兄,可阳泽对大师兄的了解比他多,而且阳泽最终籍此走出了自己的路!
他面容僵硬,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他说着谢谢,语气里却没有一丝诚恳的味道。
要他这种人说谢谢已是很难得事了!何况还是在这种心底的小秘密被人戳破,自尊犹如被放在烈火中灼烧的情况下!
能说出这两个字,已是他极诚恳、极感激的体现了。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谢谢”这两个字对他们似乎比“对不起”更难说出口,但这到底难在哪里呢?
阳希听不懂两人的意思,但她觉得这时候自己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对于不了解的事,她向来如此。这是一种好的品质。
过了一会儿,阳渊忽然恢复了平静,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有。”
“说!”
“我代表叶赫那兰一脉向你发出邀请。”
“我能得到什么!”
“掌派弟子之职。”阳泽说得毫不在意。
阳希一下子就呆住了。阳渊的手也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这样的报酬他实在无法拒绝。
他定了定神,复杂地看了阳泽一眼:“你倒也舍得。”
阳泽既来了这里,说明演武会已经结束了;他能用“大师兄”这个位置做报酬,说明他已取得第一。
这演武会最大的果子竟然要被他这个败者给摘了!
“这是我们能开出的最大的代价。”
阳渊叹了一口气,道:“你并不是一个好的谈判者。”
“可也只有我能说动你。”阳泽知道他已经同意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
于是阳渊郑重地问道:“为什么你会放弃这个位置?”
“因为我从未觊觎过这个位置。”阳泽回答地很平静
“为什么?”他本不该,也不会问这个问题的。因为这极有可能是阳泽的秘密,他从不会去打探别人的秘密,但这一次他不知怎的忽然好奇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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