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是久久的凝滞，转了一圈以后，掉下一滴两滴三滴泪来。
她的声音哽咽着飘忽夜空里，“苏、苏、苏范黎……”
苏范黎不知道听着刚刚她打电话时候说的话，也大致猜出了七八分，心也不由得一紧，搂住她肩膀的手，也更加紧了紧。
“我在。”
可是，我的爸爸他不在了。
她想着不知怎地也说了出来。
苏范黎一怔，随后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她：“我现在给贺神还有韩老师请假，送你先回家。”
边说着边拉着她转身往校门口走，她却挪不动步子。
欧宁仰着淌满了泪水的脸，看向了他，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第一人民医院。”苏范黎说了声走，便拉着她的手，用力拽着往外走。
半个小时后，她便在医院里见到了那个女人，同样的狼狈不堪，可是却比她的眼中多了一份恨意。
欧宁看着眼前散乱着长发的女人，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好像回到了那天，妈妈的哭泣，爸爸一声一声的叹气，她满脸泪水，也满脸茫然，不知道，那个生命的存在或者离去会对她或者这个家庭有什么影响。她只知道，妈妈看她的眼神从淡漠变成了阴冷和愁怨，而今，怕是深恶痛绝了吧！
“妈妈，他……”
他在哪里？
可惜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女人甩了一巴掌，她咬牙切齿的话语里带着浓烈的恨意，“怎么死的不是你？”
欧宁被打的偏过头去，身子却始终没有动一丝一毫，苏范黎一把抱住她，声音有点冷，“阿姨，请您不要这样。”
“爸爸他在哪里？”欧宁很固执地看向她，明明是很强硬的语气，眼中传递出来的情绪却是……哀求。
方姿媛冷嗤了一声，“停尸间。”
欧宁推开了苏范黎，问过医生以后以后，便往里面跑了。
眼前的一切都是萧索阴冷的，她好想问问她的父亲，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害怕。止住的泪水唰的一下又流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她该怎么办，心好像要被撕裂，好像已经血肉模糊！好痛！真的好痛！她抓着自己的心口，，一手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她，不能惊扰了他！
欧宁下意识地想要下跪，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下面还有其他人。”
苏范黎的声音其实很轻，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心疼得难受，原来现在自己想要跪自己的父亲，也都不可以，这多么的可笑，又多么的令人难过！
她似乎再也忍不住了，痛苦的叫了一声之后，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肆意地流下眼泪，还带着压抑的抽泣声，口里喃喃的叫着“爸爸”，很多很多遍，好像这样叫他，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了。
她以为自己不看到不知道这一切就可以没有发生，可是，她终究还是连自欺欺人也不可以，老天爷啊，你可真是这人世间最狠心的一位啊！
“哭吧。”苏范黎抱住她的小小的身体，轻抚着她的背，只觉得心疼的厉害，可是，他知道，欧宁要比他的心更疼百倍千倍。哭吧，哭了，就会好受些了。
泪流着，她只觉得自己又掉入一个深渊了，黑漆漆的，连挣扎也不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终于将自己的泪流尽了，对欧战聿说了再见以后，便出来了，却发现方姿媛就在外面等她。
“他是谁？”女人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欧宁没作声，低下头来不愿意作答。
对方嗤笑了她一声，就是她欧宁不说，她也能猜到七八分，“男朋友是吧？”她说着又盯着苏范黎大量几眼，丢下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方姿媛离开的背影倒是很潇洒，可是在她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她失去的是爸爸，而那个女人失去的是她最爱的人。都一样的痛，只是方姿媛的恨，无处可消除，除了在她这里，其实她可以理解，真的，她真的可以理解。
“先回家吧。这几天和她好好商量一下……商量一下之后的事吧。”
欧宁身子猛地动了一下，她当然知道这之后的事是什么事，原来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吗？
她点点头，跟着他出了医院，回了家。
葬礼是在两天后举行的，葬礼上并没有几个人，欧宁也没有可以去关注，只是有个陌生男人找她问了几个问题，他好像特别在意她的出生日期。男人肯定以为自己不知道，可是欧宁心里清楚得很，那个人只怕就是自己的生父，可是，又有什么关系了，他们从来就只不过是陌生人罢了，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她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不禁喃喃道，原来再见你，是这种方式……原来再见却是再也不见。
欧宁和苏范黎当天下午就回了学校。苏范黎想要陪她去和韩老师说说这两天的情况，却被她拒绝了，欧宁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样地依赖着苏范黎了，她不敢想要有一天，他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老师，我很抱歉没有先和您请假，但是……”
老韩当然知道她出了什么事，自然也是不会因为这件事和她多计较，也实在是不该计较。只是有件事……
“没有关系，我都知道的，只是小宁同学，前天你妈妈给我来电话，说了你和苏范黎同学的情况……”
说了她和苏范黎的情况？
“老师也知道，有些事情我们其实是无法阻止的，但是，家长提出来要求，作为班主任老师，我是不可能再视而不见的，这个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老师，我明白，我会处理好的，请您不要担心。”欧宁满心满眼都是黑的，原来她说的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她现在心里已经不能再有什么情绪了，她只是有点想笑，莫名的。
老韩叹了口气，摇摇头，“你快回教室吧，快要上课了。”这个孩子，乖巧地让人心疼，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欧宁点点头，给老韩说了句再见以后，便出了办公室，却发现苏范黎正在办公室外面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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