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站起身来，在营地里来回走动，反复沉吟。
丁开见了，沉声道：“段增此人极擅用兵，而且他在河东经营日久，有一定的根基，河东世家大族中支持他的人也有不少。若是我军不能尽快击败他，只怕那些世家大族会有不少人倒向他啊。”
李蒙正要答话，这时候外面侍卫进来禀报说：“大人，刚刚得到紧急战报，两天前段增急袭了皮氏，一举将城池攻陷，白波军将士的家属大多都落入了敌军手中！”
“什么？皮氏被敌军攻陷了？”李蒙、丁开二人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段增的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他们原本想要攻取平阳、襄陵，用段增大军的家人们来要挟段增，没想到平阳、襄陵没有被攻克，反而白波军的老巢皮氏遭到偷袭。
若是皮氏真的落入段增之手，那么白波军上下就会因家人落入敌手而军心大乱，就算杨奉、韩暹二人还愿意继续跟着西凉军，但其手下将士恐怕也难以再信任了。
一想到白波军将大受影响，而西凉军有可能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困境，李蒙的心中便忍不住有些冰凉。
“大人，杨校尉、韩校尉派人邀请将军前去会面！”这时，又有侍卫进来禀报。
李蒙想都没想便拒绝道：“不去，要去也是他们来襄陵与本将会面！”
开玩笑，如今皮氏陷落，杨奉、韩暹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谁都拿不准，若是自己去了杨奉营中，却被杨奉抓起来当做投名状送给段增，那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是绝不会去杨奉营中的。
丁开却劝道：“大人，末将以为应当去。目前皮氏刚刚陷落不久，杨奉、韩暹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决定投降段增。若是大人现在迟疑不决，对杨奉他们表露出疑心，只怕反而会让他们感到疑虑。”
李蒙沉吟片刻道：“你所说的也有些道理，也罢，本将就去见一见杨奉二人，你则留守营地，务必提高警惕，尤其是防备白波贼，不能让他们给偷袭了。”
“大人放心，末将明白！”
李蒙点了点头，带着上百名侍卫，启程前往杨奉、韩暹的营地。
正如丁开所言，杨奉、韩暹二人暂时还没有起异心。
皮氏失陷的消息传来后，的确让白波军上下一片大乱，将士们人心惶惶，一些人叫嚷着立即撤兵回去，夺回皮氏，而另一些人则认为投降西凉军原本就是个错误，应该立即改弦更张，投降段增，以换取家人的安全。
各种声音在白波军中流传，杨奉、韩暹也深感头痛，不知该如何应对。
商议了许久都拿不定主意后，韩暹二人只好派人去请李蒙过来商议。
等李蒙到了后，三人一番合计，觉得在此坐等乃是下下之策，如今之计，唯有立即南下夺回皮氏，方有希望反败为胜；若是让段增在皮氏扎下根来，从容布置，再想击败他可就难了。
“那军心士气怎么办？许多将士的家人都落入敌军手中，这些人担忧家人，恐怕未必会与敌军死战啊，甚至直接投敌都未必不可能！”韩暹担忧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某觉得二位将军可以对外宣布，说他们的家人已经被段增杀光了，如此以来，将士们不但不会投敌，反而会与敌军死战到底！”李蒙提议道。
“这……”杨奉皱眉道：“若是被拆穿了怎么办？”
“简单，从今天起，你就强行下令禁止军中再议论此事，有胆敢议论者立即斩杀，决不轻饶！如此即便有人得知真相，其他人也会继续蒙在鼓里的。”
杨奉、韩暹二人虽然觉得此策似乎有些不靠谱，不过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勉强答应下来。
第二天，两支大军留下五千西凉军，由丁开统领，负责牵制顾景，而主力大军则立即南下争夺皮氏。
西凉军与白波军主力的撤离，顿时引得平阳、襄陵两地守军一片欢呼，明眼人都知道，这肯定是段增率领主力大军回来了，所以才迫使敌军慌忙撤退。
这一个多月的围城战，给两地的军民还是造成了极大的损害。
不管是西凉军还是白波军，他们的军纪都极为败坏，为了筹集军粮，这一个多月里他们大肆抢掠、残杀百姓，使得两县原本好不容易安顿下来的百姓深受兵戈之苦，许多民户都被迫逃亡异地，大片土地都荒芜下来。
此外，两地守军所承受的伤亡也很大，平阳那边还好，作为段增目前的根基之地，顾景带着三千精兵留守，守军兵力充足，而白波军又不耐苦战，除了初期给守军造成过较大压力外，后面基本没怎么攻城。
不过襄陵这边却不同，西凉军的勇悍是非常惊人的，他们从围城之日起就在不断的攻城，攻势极为猛烈；而守军一方，除了一千精兵外，其他多数都是动员的屯田兵。
这些屯田兵不管是战斗技能还是兵器铠甲，都比敌军要差了太多，在西凉军的强攻下，他们付出了极大代价，这才挡住了敌军。
如今战事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留守的众人却是争论不休。
一部分认为应该立即起兵追击敌军，为段增那边分担压力。
而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平阳、襄陵乃根本之地，不容有失，如今敌军虽然退去，但还有五千西凉军留下来牵制他们，若是他们贸然行动，万一兵败，反而会引发灾难性后果。
卫觊、裴茂、成公英等人基本都是后一种主张，而徐荣、高冉等将领则是前一种主张；两方人争论不休，商议了许久也拿不出决断。
这时，段增的大哥、平阳令段塘开口了：“诸位，我看这事情其实没什么好争论的，叔益他的用兵本事诸位都是知道的，若是他真的需要支援，他肯定会派人来传令的。如今既然没有传令过来，应该是局势尚在他掌握之中。所以某以为如今咱们还是先管好后方要紧。”
作为段增的大哥，他的身份毕竟不一般；虽说平时他并没有因为这个身份而对顾景等人指手画脚，不过众人却不得不顾及到他的身份，对他的话也要高度重视。
既然他已经开口了，而且大多数人的态度也都倾向于继续留守，所以顾景最后也决定，暂不南下，先设法恢复平阳、襄陵两地备受摧残的经济，尤其是如今春耕时节将至，若是错过了时令，恐怕今年田地里将颗粒无收，来年大军就要彻底断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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