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春暖弃命透露消息(3)
“为了协助九皇子离开，军中有人提议以身作饵潜逃下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大家都知道我是九皇子的婢女，只有我加入掩护，那些人才能中计……后来我被唐瑶光抓住，我什么都没说，他们就把我丢进冷宫企图恐吓我让我自己投降……可是我诈死……十一公主已经死了，我没办法回到九皇子身边……我原本想过要死，可是我不想让九皇子十一公主他们蒙受不白之冤……既然我回到宫中，我希望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
“如今我终于等到您了，我听他们说您在朝中根基渐稳……十皇子，你快救救九皇子……”
……
这端，赫连雪火急聊赖地冲到华锦媗的庭院，却发现她房门是敞开的。他跨门而入，看见华锦媗一身昨日装束地坐在窗棂前，失神发呆，面色微白，眼睑微青，显然是彻夜未睡。
华锦媗猛地抬头望着他，面无表情。
赫连雪定了定神，字字清晰的说道：“那个春暖抢了我给唐宜光的毒药喝下去了，虽然是她主动选择放弃生命，而唐宜光亦是身不由己却不得不已，可这一切……是你早就预料好的吧。”
“……是呀。”华锦媗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站起身, 沉默地越过他走出去。
她的神情, 很深沉，很深沉。
当华锦媗终于来到春暖所在的房间时，春暖已呕出了许多摊黑血，视线早就模糊了, 唐宜光无力道：“华小姐, 春暖悬着最后一口气在等你，你快过来吧。”
华锦媗脸色越发青白, 她赶紧走到春暖身边, 蹲下身扶着春暖道：“我来了。”
两只带着污血的手就艰难地举起来，四处摸索着, 华锦媗连忙将她双手放在自己面颊上。春暖顿时细细抚摸着她的脸, 惨然道：“看着不是……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可是摸着也不是呀……”
唐宜光和赫连雪都不明白春暖的意思。
华锦媗看着春暖渐渐面如死灰的面容，心中亦是痛，她道：“春暖, 你说是就是，不要再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了。”
春暖已丧失聚焦的眼皮眨了眨，有些语无伦次道：“真的是吗？有可能吗……月光光，照地堂。年三十，摘槟榔……”她忽然低声唱着一手旋律简单的童谣，华锦媗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临别之际, 不由自主地和声唱道：“槟榔香，摘子姜……”
两个女人唱到最后一句时，春暖蓦然无声，似乎是在期待着华锦媗继续唱下去，而华锦媗终于唱道：“船儿飘, 船上载着两人儿。一个哥哥，一个妹妹。”
他们都看见春暖晦暗的眸子蓦然奇迹般的闪过光亮。
只有春暖知道, 在她印象中——
“……船漏底，浸死两只番鬼仔。一个蒲头, 一个沉底。”
“十一妹，这首童谣虽然好听, 但是毕竟是丧歌，后面几句听着好阴森，不许这样唱。”
“可是我就只跟春暖学了这首歌呀。那九哥, 我换歌词唱吧, 你听听……船儿飘，船上载着两人儿。一个哥哥, 一个妹妹。”
“真的是……”春暖死死攥紧华锦媗的袖口，努力稳住发颤的嗓音哽咽道：“我当真以为我是做梦……”
华锦媗两颊咬肌紧绷，只颤声说了句：“春暖，对不起。”
“没事，我都知道。”春暖笑道。
华锦媗摇头道：“不，你不知道。”
春暖点点头，声音里竟含有喜悦和幸福之意，“我真的都知道。”
华锦媗看着她微微颤动的嘴角，层层武装过的坚硬心肠都要被春暖的笑容绞碎了。是呀，她当初为了让春暖相信自己，不得不暴露了那么多只有唐迦若和她、唐九霄知道的生活琐碎，春暖应该猜透了自己就是唐迦若的身份，也该看得明白唐宜光不得不牺牲春暖性命想要知道唐九霄的消息，其中——她也无声地推波助澜。
“对不起，春暖。”华锦媗垂下了头，沉默许久。
春暖的声音，在此时将近断绝的传来：“不，春暖很高兴，能够在残留之际帮到主子，春暖知足了。”
华锦媗禁不住抱紧春暖的身子，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春暖只觉得瞳孔中最后一点模糊的光亮都渐渐消失了，然后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四肢渐渐不痛无知觉了。
……恍惚中，她回想起当初自己被九皇子从死尸堆积的河流中捞出来，然后是十一公主脱下衣衫裹住她，九皇子抱着她离开。九皇子当年不嫌满身尸臭的自己, 抱得她好温暖，就如同现在的十一公主不嫌弃地抱住满身脓臭的自己, 一样温暖。
春暖在华锦媗的怀中渐渐断了呼吸。她安然地闭上了眼, 完成了心中苦苦坚守多年的新年, 永久的离去了。
华锦媗知道是自己狠，她又愧疚又哀伤的抱着春暖, 心口被巨石压着，那种沉甸甸的痛楚，让她很想抱着春暖的尸体失声痛哭，忏悔，但她不能！赫连雪和唐宜光都在旁边，她不能再曝露唐迦若的身份，她必须死守自己的愧疚跟哀痛，将自己还原成一个无关紧要的华、锦、媗！
后面，唐宜光和赫连雪也的确无法从春暖最后模糊混乱的话里揣测出什么，但是他们都知道——春暖走得很安然。
唐宜光将春暖的尸体火化成灰，然后装入匣中，来到自家母妃的寝宫中，屏退左右，就剩他们母子二人。
兰妃抚摸着春暖的骨灰，亦是悲哀的叹道：“想不到这个婢女春暖竟如此忠肝义胆，实在罕见呀。”她转过身走到内屋中，从床底下拖出某个隐蔽的木匣子，然后掀开。
匣中摆着两个灵位和一个小香炉，一个写着唐玄机，一个写着唐迦若。
兰妃将春暖的骨灰放进去，日后一并祭拜。
唐宜光禁不住用力捏拳。他发誓，从此刻开始必须守护身边最亲的人，决不能再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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