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凤凰察觉(3)
春暖还没醒。
赫连雪惺忪道：“她中的尸毒是多年积累而成，不可能短短一夜就清除干净。”
华锦媗缓慢而坚定的“嗯”了一声，“是我操之过急了。”一想到多年寻而不得，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蛛丝马迹就自乱阵脚，着实不该！
赫连雪就又研磨了些散毒粉，华锦媗接过来给春暖换药，又花费了半个时辰才赶紧起身离去。可赫连雪送她到门口，忽道：“华锦媗，你想保的这人来自除锦宫，你难道真想在唐国的地盘上……跟唐君主和长公主为敌了？”
华锦媗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赫连雪，我怎么看都不觉得你会是想抓我邀功的人呀？”
赫连雪瞪着她，脸上掠过薄薄一层怒色：“华锦媗，你应该深懂人心，包括我在内！”
华锦媗不答，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回：“赫连雪，其实我每次揣摩人心时，都是在设局豪赌。”她伸手打开房门时，时已天亮，房外是一片淡淡的冬初暖阳，空气清冷。但有一人静静负手而立，站在庭院之中，岿然不动的样子像是已经凝固了。
华锦媗和赫连雪纷纷一怔。
听见身后门“吱呀”打开的声响，凤金猊立即回过头，投来两道审视的目光，语调不高却很有力度道：“华锦媗, 你现在是打算如实招供, 还是再让我给点时间好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呢？”
如此点名道姓，单刀直入的追问——华锦媗更是静默。
赫连雪看着她，徐徐笑道：“华锦媗，这回容我再看你怎么个豪赌法了？”这话, 当真是说得一副幸灾乐祸和事不关己的口气呀。
凤金猊看着缄默中的华锦媗, 一笑，笑得芳华艳绝, 笑得寒意四起, 然后就在晨光中拂袖离去。
“凤凰！”华锦媗喊不住，只得叮嘱赫连雪照顾好春暖, 赶紧追过去。
赫连雪这一张美玉般清俊的脸顿时蒙上淡淡的愁。难道凤金猊对华锦媗来说, 真是特殊的存在？
凤金猊在廊道上迈步飞快。
两旁路过婢女和侍臣才刚低头准备行礼，只觉面颊有疾风扫过，再抬头, 又见一个华锦媗气息混乱的跑过去，他们不由得好奇张望，发生什么事了？
华锦媗当真是拼出了一身吃奶的气力去追赶，可凤金猊是渐行渐远，使得她不由得使诈摔倒到地上，磕出巨响。
可凤金猊只是身形微顿了一下，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真摔的华锦媗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失声吼道：“凤金猊，你给我站住！我们可是青梅竹马，自幼订婚的未婚夫妻，日后注定相濡以沫, 但出现摩擦跟误解，有你这样不容商榷就掉头走吗？也好, 我算是看出咱俩性格犯冲，八字不合, 未免日后相互折磨，怠慢各自姻缘, 我这就找把锯子把金锁锯掉还给你，然后婚约作废，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华锦媗, 你敢锯你试试看？就算你把脑袋锯掉, 尸首分家，你也得葬进我凤家的主坟！”凤金猊转过身, 面容愤怒，声音中透着隐隐的颤栗，漆黑幽深的瞳仁隐约泛出了微红的光芒。
华锦媗暗生侥幸，总算是拉住了这一只死拗的鸟儿。但看着凤金猊身躯僵立，用力瞪大了眼睛望过来，她的心顿时坍塌了半角，一股酸涩和一股无奈涌了出来。因为从她变成华锦媗开始，第一次撒了谎，第二次瞒了人，第三次设了局……延伸至今，她用了越来越多的谎去抵达目的，可久了，终究会有再也圆不住的那一天！
凤金猊终于转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手锢住她的双臂，怒上眉头：“华锦媗，我不懂甜言蜜语，我可能自以为是，你总抱怨我欺负你，我统统都承认，但我自认对你问心无愧！由始至终，我都认定你是我的花红柳绿，注定要相恃一生，可你呢？你有当我是你日后相濡以沫的未婚夫吗？”
心中那股酸涩和无奈原本就在翻滚，加上凤金猊这一句话，逼得华锦媗的眼眶莫名模糊了。她惊觉了，难以置信, 赶紧低头拭去。
凤金猊没有伸手拉起她，而是直接坐到地板上, 同样静声不语。
华锦媗抿嘴看着他。
这个少年俊秀, 白马轻裘, 叱咤天下, 他说是她的。
但真到最后一天……还会是吗？
她目光深处看着他良久，良久，良久才开口劝道：“凤凰，人心善变，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对。”
凤金猊闻言抬头，语调冷冷：“华锦媗，看来你不仅欺瞒我，还从未相信过我？”
“我没相信你什么？”华锦媗道。
凤金猊讽道：“‘人心善变’，‘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华锦媗，我自有我底气，为什么不能把话说得绝对？！”
华锦媗张了嘴想说，却又不知道能和他说什么。“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凤凰，你喜欢我哪点？是这张脸吗？可是再过些年，任谁都会看腻我这张脸，觉得没什么好看了。”
凤金猊轻哼一声，道：“是啊！过几十年谁不人老珠黄，脸皮松弛？你不好看，我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凤金猊——”华锦媗道，“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知道。但我觉得你说的是胡话，我不仅不需要听，还需要纠正你！”凤金猊瞪过去，“人心的确善变，但也有不变。你或许没见过才下此结论，但我见过！如果你非要固执，我不介意让你亲眼目睹——一年你不信，我就用十年证明，十年你还不信，那就用一辈子。华锦媗，我用我的人心赌你的人心，你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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