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师尊,不过尔尔。”
泛轻舟身躯骤然一松,绵软的双腿,险些让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强颜欢笑地奉承道,目光隐去了一缕精芒。
“态度转变挺快,刚刚还在据理力争,怎么突然就阿谀逢迎了?”
皈寂唯留意着泛轻舟的一言一行,后者前后辞色的改变,让她不禁兴致更高几许。
这个重生者挺有意思。
“识时务者为俊杰,师尊的实力,徒弟方才已经感受到了,不敢再有异心。”
泛轻舟拱手作揖,卑躬屈膝道。
真正卑躬屈膝是不可能的,这只会是演戏。
泛轻舟知道这时候只能靠演技了,把之前那些言辞上的交锋和算计归咎为轻视皈寂唯。
“是么?”
皈寂唯冷嗤一声,她俯视着泛轻舟佝偻的脊梁,蓦地皓腕抬起,芊芊玉指掐住了后者的脖颈。
在泛轻舟猝不及防的怔愣间,玉臂用力将他提到了半空。
“不管你有多少小机灵,但最好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你有利用价值,但没有必要价值,我想杀想留,都不过是一念之间。”
皈寂唯将泛轻舟涨红的脸庞,拉到了面前,唇齿轻启,呵气如兰道:“想要联合其他势力制约我么?你的小聪明可真不怎么样。”
“你……”
泛轻舟似是没想到会被皈寂唯如此轻易拆穿,顿时慌了神,顾不得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连连求饶道:“师尊……饶命……”
暗暗叹息的他,不得不露出真正的“惊慌失措”,这样才能让皈寂唯相信他是“受到教训”“被看透底细”,心里开始怕了。
砰!
皈寂唯五指一松,泛轻舟失力地跌落在地。
“师尊,徒儿再也不敢了,从此以师尊马首是瞻!”
泛轻舟来不及大口喘息,直挺挺跪在皈寂唯脚下,低头的瞬间,将神态未及收敛的狠厉遮掩起来。
“是么?”
皈寂唯瞥了眼泛轻舟低垂脸蛋上没有褪尽的狠厉之色,抬指掐诀道:“不可直视之物,一曰皓阳,二曰人心,光是投诚屈服的话语,毫无可信度。”
“那师尊的意思是……”
泛轻舟身躯微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由于害怕,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淡淡的狠厉归于了沉寂。
“呵呵,除了奴役之法,还能有什么?”
沉迷演戏的他,心底兀自冷笑,面上却分毫不显。
从刚进阁楼铺垫至今,就是让皈寂唯笃定自己是个自视甚高,有些小聪明,却畏死的人。
只有这样,皈寂唯即使施展奴役之法,也不会使用极其繁琐的道术。
一个没有老谋深算能力的贪生怕死之辈,确实无须太过重视。
当然了,就算皈寂唯使用再繁琐的奴役道术,对于前世乃仙域主宰的泛轻舟而言,也没什么区别。
演这么久的戏,归根结底还是想要皈寂唯看轻自己,为日后的图谋与算计铺垫。
皈寂唯的实力,让泛轻舟暂时无法抵抗,所以他便只能选择蛰伏起来,暗中作梗。
演演戏就能够让皈寂唯放松警惕,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看来你的上辈子没有白活,还知道我想做什么。”
皈寂唯不知道泛轻舟的想法,她沉浸在掐诀之内,直到半晌过后,素手抹过虚空,顿时凭空凝成了一道赤色的印记:“奴役之法可是个好东西,成为我的奴仆和傀儡,我就信你。否则。死。”
“师尊……”
泛轻舟撑着地面的双手青筋暴起,显然内心经受着莫大的挣扎,是奋起反抗,亦或就此臣服,变成任由驱驰的傀儡?
最终,泛轻舟陡然苦涩轻笑,青涩的语气染上了一缕沧桑:“想当年我也算一方豪杰,奈何重生后自视甚高,将你这个后辈小姑娘没有放在眼里,寄人篱下还想着借刀杀人,结果自作聪明却被你尽数看穿……”
“呵,好死不如赖活着,事已至此,既然小姑娘……既然师尊要奴役,那便动手罢,徒儿……认栽了。”
泛轻舟额头磕住了冰冷的地面,语气沧桑而悲凉,唯独嘴角勾起的冷笑,刹那间一闪而逝,没有引起皈寂唯的注意。
“如此甚好。”
皈寂唯面色仍然冷漠,她俯视着泛轻舟的卑微,语气有了一丝缓和。
她搀扶起泛轻舟,勾指将那道赤色印记打入了他的眉心,登时一股奇异的波动,将二人的元神联系了起来。
“主人。”
泛轻舟躯体一震,随即面露敬畏道。
“很好。”
感受到识海内的变化,皈寂唯看着眼前的青年,忽忽间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便可要了对方的性命,于是不由得露出一缕浅笑。
“有外人的时候,记得唤我师尊。”
皈寂唯席地而坐,示意泛轻舟跪到自己身前,嘱咐了一句,定神道:“把你的前生经历,如何重生,全部尽数道来。”
“是,主人。”
泛轻舟轻轻颌首,目露追忆,正容道:“我本是数万年前的清离道人,是神感境的修道人……”
空旷的大厅,唯有他的声音,在默默回荡。
时间一点点推移,直至夜半三更。
泛轻舟期间没有停歇地简述了前世经历和重生缘由,等到皈寂唯心满意足后才停了下来,顿时只觉口干舌燥。
而皈寂唯则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态,半晌无言。
顷刻间,她看了眼泛轻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又知道奴役后的泛轻舟不可能撒谎,于是秀眉不禁微蹙起来。
“你这些天好生静修,我有事需要暂时离开修道院一趟。”
皈寂唯沉吟少顷,起身之际,嘱托道。
“是,主人。”
泛轻舟恭敬道。
“对了,如果在宗门内若有人挑衅滋事,报我姓名即可。”
皈寂唯向着门口走去,顿了顿,回首顺带一提道。
“主人,既然您有奴役之法,为何不在一开始便用呢?”
泛轻舟跟随在身后,有些按捺不住地轻声问道。
“因为……我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皈寂唯身形一顿,意味深长道。
“主人说笑了。”
泛轻舟头颅垂得更低,极尽卑微之态。
“这枚传音玉简是专门联系我的,你且收好,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皈寂唯打开房门,临走之际,将一枚玉简甩给了泛轻舟。
“是,恭送主人。”
泛轻舟接过玉简,恭声道。
夜色如墨,皓月隐匿。
一抹白色的倩影倏忽间掠向远方,只留似有似无的体香萦绕徘徊。
泛轻舟深吸了一口气,哪还有半分恭敬,他脸露讥讽的同时,喟叹呢喃道:“多么沁人的体香啊,多么拙劣的印记啊……”
漆黑的夜幕下,他的手掌蓦然拂过眉心,顿时将一道赤色的印记,轻而易举摄取了出来。
赤色印记在漆黑墨色之内,熠熠生辉。
“知道我的‘底细’后,皈寂唯的态度很耐人寻味啊……要利用我,所以庇护我么?”
泛轻舟若有所思:“人生在世,果真全靠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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