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这一条件反射般的对话,被卡在了曲彤的喉咙里。
在与那一双构造奇特,璀璨的澄金瞳眸对视之时,她最后的防线也立即失守,从精神上都遭到控制。
比起自己的手段,这感觉更为直观,效果更为强力,根本不考虑对方的反应,仿佛是直接建立从属关系确定上下地位般,从根本上支配了曲彤的意志。
“来到这里,辛苦你了。”
“身为女人,当然会因他的魅力而迷失,但你的想法,与绝大多数人类都不同,在见识到冠绝一世的力量后,没有心生畏惧,反而想要将其纳入手中,这种野心……不错。”
女子的态度淡然,与先前发出畅快笑声的那位判若两人,她的羽绒睫毛之下,向下自然俯瞰藐视的帝王之光持续闪耀着:
“只是,作为人类,竟然也妄图染指王魂,未免太过僭越。”
“狼,永恒,伤痛。”
【支配大人】
三道谦卑声音自背后出现,沉重呼吸与腥臭气味令曲彤心惊肉跳却无法回头。
“吃掉她的双腿,建立永远的契约,”女子的唇角微微勾起:
“我要她这一生,都只能跪伏在地,感受幻痛,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什么?这女人,她在说什么?
契约?代价?要吃我的脚?
曲彤的头脑僵化,思维滞固,突如其来的展开使她不能充分理解现在的处境,明明自己是为了霸王之魂前来,怎么就落入了这女人的掌中?背后那些声音奇怪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里不是向宇的灵魂世界吗?怎么会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存在?
还有“支配”,它们叫她“支配”?这又是……
嘎嘣。
清脆的,连骨带皮的咀嚼声打断了混乱的想法。
被吃了。
我被吃了!!??
被不可见的怪物,它那锋利的牙没入细腻的血肉,切断肌腱撕开血管,咬碎腿骨吮吸骨髓,细细研磨慢慢品味,直到最后发出满足的吞咽声鲜血滴淌一地,才示意着第一口的完成。
好痛,太痛了,被吃,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吗!
被痛楚席卷却无法叫喊,身下所遭遇的磨难如过电般传至沉睡的身体各个地方将感官唤醒,可即便如此,能做到的也只有极小幅度的翻滚挣扎,连稍微起身都不能做到。
曲彤的眼睛急速充血,指甲刺入掌心,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破,鼻涕眼泪一起流下,鼻腔扩张到极限疯狂呼吸以减少痛感,看起来就像一条脱水后挣扎求存的鱼。
咯嘣,第二口来了。
怪物口中那交错的牙床毫不费力地咬下她半个脚掌,因为骨肉相连的缘故皮肤还连着不少,于是往侧面一扯,将其生生撕下大片。
“唔额————!!!!”绝望的嘶嚎被强行制止,一口气堵在喉咙险些将曲彤噎死。
你这臭婊子!我他妈宰了你!!
嘎吱,又一口。
啊啊啊——!
卡嚓,再一口。
唔呃呃呃——
还一口。
……
吞食的过程有条不紊,每一口都让人痛不欲生,每一口的到来都能将她的心念击碎。
直到最后曲彤数度昏死又醒来,那形貌无暇举止优雅,所作所为却毫无人性可言的女子,才探出冰凉素手,抚摸在她冷汗沁透的脸颊之上。
“那么这样,契约就成立了呢。”
“以你的双腿为代价,我准许你伴王左右。在回归之后,你要用你的力量去影响他,帮助他,改变他,直到亲眼见证王的归来。”
“将他变成霸王吧,这是命令。”
想要放声大哭,可连那份余力也已完全消失的曲彤视野模糊,耳畔蜂鸣,才经历了如此酷刑的她,本不可能听懂领悟任何事情,但女子的声音与命令,却如植入病毒程序般,直接烙印在了她的灵魂之上。
恶魔……
在意识堕入黑暗之前,她吐出了这个代表人性黑暗与恐惧的字眼。
“是的。”女子面色寡淡无波,并不因这带有非人特性与恶毒意味的词汇而感到任何不妥,躲藏于身后的一众怪物也窃窃私语,发出讥讽怪笑。
“我们就是恶魔。”
……
现世。
睁开双眼,坐起身来的向宇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这个红发女人是谁?为什么瘫坐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儿是医院吗?感觉有点不对劲。
霸王……
“嘶!”他忽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左眼,刺痛如锥扎深入头脑,即使坚强如他也疼到腰背弯曲冷汗直流。
许久之后,痛楚缓和,当向宇有些难以置信地拿开手时,触目惊心的鲜血沾满他的手掌与面颊。
奇怪……总觉得……忘了些什么……
自混沌中归来的他茫然直视着前方,光怪陆离的不尽之梦与隐隐约约的谋划私语让他无所适从,那是属于自己的印象吗?
还是,“前世”的记忆呢?
左眼充血赤红,瞳仁模糊不清的青年垂头思索,可始终找不到这股违和感的来源。
“哼。”他从鼻孔轻喷口气,自在摩挲着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
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还是醒过来了嘛,细节什么的,不重要。
青年的表情自信而神气,对于眼睛的异样与虚幻的梦境他一概不予细究,仿佛从未经历过什么能够震撼心灵的阴谋诡计。怀着这种鲁莽直率的心态,当然也就注意不到,自己眼眶深处如星辰明亮的幽蓝光点。
只要战斗就好了,只要战斗,就能得到一切,他的嘴角咧开,毛发上扬如火。
毕竟,我可是霸王项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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