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都不能露？我又不难看。”
“再说戴网眼面罩去。”
2
到今日，舒眉对自己的文艺形象已经甘之如饴，适应到当真。日常出街，记者拍到的舒眉总是奇装异服，指上夹着烟，跟玩摇滚的朋友蹲在街角吃大排档。遇到采访，她话说的少，但是一句顶一句能当新闻标题用。
她已经到达那种进超市买一管牙膏都能上头条的境界，傲视群雄，睥睨四方。
所以她来搭救嘉文，替他牵线搭桥，为这档最红的选秀节目做评委。作为条件，决赛时舒眉本人也将来唱一首歌。
路铺到了跟前，由不得嘉文不走。外面都传天后舒眉顾念旧情，再不顺梯子往上爬，她那群粉丝还要骂他不识抬举呢。
嘉文客客气气感谢舒眉，“幸亏还有你。”
她掸一掸烟灰，“你还没到这一步呢。”说得嘉文浑身一颤，旧事重提，尴尬的是男人。
嘉文重新置办行头。头发烫出小卷，留两撇小胡子，穿印着环保标语的白T恤和黑色一粒扣长西装，再配白色板鞋，灰色檐帽，单边耳钉。手伸出来，戴满了夸张的彩色宝石戒指。整个人有点儿浪荡，又有几分撑足了表情的憔悴。这是一场秀，他知道人们想看到什么样的男制作人，尽力迎合。
舒眉很满意，笑道：“原来你长得不错。”神色中带点调侃，叫嘉文吃不消。
周五晚上八点半，镁光灯打亮，音乐放肆喧哗，七名美少女短裙热舞蹦出来。耳麦中传来导播的尖叫：“收视超过11个点了！”
嘉文暗想，“当年我替舒眉争取到的那个国际影展登台机会，国内转播过13个点。真是沦落。”
这时镜头摇过来，左右评委各出奇招。左边那位话题女王忘记自身年龄，比出“耶”字口型；右边的过气歌手则跟随节奏颠簸，效果颇为惊人。嘉文也早做好准备，右手划过前方空气，做了一个魔术师展示结果时的手势，眼神深深看进镜头里去，戒指折射的光线想来很耀眼。
导播这句话应该只是说给他听的，“不错，下次脸部压低一点，眼神会更阴狠些。”
嘉文“嗯”一声，知道后面镜头会更关注自己。他调整一下帽子，垂下眼睛，伸出右手食指抚过鼻梁。这个动作很彰显成熟男人的魅力，希望能击中电视机前无数女性观众。
比赛进入PK环节，选手各自亮出底牌。嗓子好的挑战原生态歌手高难度歌曲，也有会取巧的，像这个，才十九岁，已经懂得穿皮裙长靴，露出腰肢，和着劲爆鼓点卖力扭动。原始本钱最好用，那几年里，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嘉文眼前一亮，趁着镜头不在，问身后起亚唱片的老徐：“你看怎么样？”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错。”
看样子是她了，后面还有两场比赛，然后就选冠军。
他扫一眼资料，三号，齐乔，肯定不是真名。这算是有经验，第一次登台已经换过名字。舒眉当年第一张专辑还用的平淡真名，现在回想，连嘉文都不记得是哪几个字。
其他人也不算乏善可陈，有两条好嗓子，也很有几张美丽面孔，不过在行家看来，可塑之才只得这一个罢了。
嘉文点评的原话：“艺人最要紧能引人注目，你穿得这样烂俗，倒还叫人想看下去，真是本事。”他摘下帽子，意味深长地补充：“你值得我脱帽欣赏。”
这句话语带双关，在现场掀起一个小高潮，随着电视信号传播出去，又即时成为网络热门语言。
两分钟后导播的声音切进来，已经改了称呼，“林老师，您真是宝刀未老。”
嘉文轻笑，回答他：“老？我还没到那一步呢。”
深夜十一点半，比赛终于结束，齐乔险些被淘汰，不过仗着选歌讨好，又过一关。随着直播结束，工作人员引导观众离开现场，选手们一下子松懈下来，三三俩俩散在角落休整。
在后台嘉文找到齐乔，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粗布衬衫，深红宽皮带，蓝色阔腿裤，平底凉鞋，红巾军似的扎一方头巾，长眉直划进头巾里，吊儿郎当叼一颗烟，翘二郎腿，翻着白眼看天花板，电话煲聊得正欢。这街头混混的姿态看得嘉文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活脱脱一个舒眉再生。
当初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洗掉她这股味道，没想到还能迎面遇上。
嘉文拉把椅子坐在她跟前，等这孩子指手画脚的讲电话，“公测？你注册没？组队了？算我一个。”好容易挂掉，她也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不知道谁的茶杯一饮而尽。
嘉文阻止不及，“那都不知道哪天的茶了。”
“毒不死。”她又掏根烟出来，“林嘉文？你找我？”
“你唱的不错。”
她笑得鬼马兮兮，眯着眼睛看他，吸一口烟，“你找我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
“你被宠坏了。”
“才没有。”
嘉文说：“我觉得你是个材料。”
“我知道，他们说我今天的扮相跟舒眉以前有点像。怎么，你旧情复燃？”她大笑。
嘉文发现她远比舒眉放肆，“我们改天再谈。”他站起来。
小丫头却不肯放过他，一把抓住他右手，发嗲：“不嘛，林哥哥，你也教教我，劲歌热舞这套累死人了，我最讨厌穿高跟鞋，我也想走文艺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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