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城是个大城,气候宜人,物产富饶,处于贯通东西的大河——沅河之畔,往来者众多,且鱼龙混杂,因此,从前的太平城,十分不太平,不过,上一任城主接管后,励精图治,严肃法纪,有雷霆手腕,太平城才真正名副其实成为太平之城。
参翁以前常带白语来这里,因此选了太平城作为白语落脚的第一站,也是出于对白语安全的考虑。
白语对这里并不陌生。她采买了一些吃食,到茶楼里歇了歇脚,因为赶路心切,并不多做停留,在码头买了一艘船沿河向东,一行就是大半日。
入夜,天高水阔,山空月明。
几艘大大小小的行船浮浮荡荡在沅河之上。
白语靠在其中一只木船的船头,仰视天穹。满月如轮如盘,然而只两三颗星斗,显得清冷孤寂。
“哎!”她轻叹一声,换了个姿势。
她是头一次独自离家,头一次独自过夜。
“小星儿这会儿不知在做什么?”她忍不住想到。
夜太静,心底的思念之情掩藏不住。她有些害怕,怕夜晚太长,该如何打发?
离家时的义无反顾,此刻变成一声声叹息。
“嗒”的一声轻响,白语脖颈上挂着的一块白水晶滑出来,碰上了船舷。
她举起白水晶对月抚观。这是一颗毫不惹眼的原石,半透明六面立柱形状,大约小指的两节那么长。水晶冰凉的触感自白语指尖传入心中,她不知想了些什么,心绪渐渐安定下来。
小船上下轻摇,水流汩汩潺潺,白语心境平稳下来,睡意愈发浓重,她从罗袋里摸出三只巴掌大的木头人,一个在船头守夜,另放两个下水推船,自己进舱里睡下。
白语出谷时,收到许多赠予,罗袋是参爷爷送她的储藏空间,这些木头人是松树精送个她的傀儡,蕴含些许灵力,能够做些简单的事情。
时间流逝,如同这河水一般。
“咯噔”,小船似乎撞上了什么。
白语被惊醒,出舱查看,天已经微明。她心中暗暗庆幸,若不是睡得久,要熬过漫漫长夜可没那么容易。
船已靠岸,船头三只木头人,其中两只浑身湿漉漉,想来是它们灵力耗尽之前上了船,船便随着水流飘到了岸边。
白语将木人收起,又摸出另外两个,正欲离开,抬头见岸边是一片芳草地,绿茵茵的十分喜人,便下船舒活筋骨。
她从未如此久地坐船,刚踏上岸时,脚下绵软无力,几乎站立不稳,小心地活动了活动,才恢复如常。
四下观望,这里并没有人迹,河面上也只有她这一艘船,这样的荒僻之地,她决定还是尽快离开。
河水明净清澈,白语鞠了一捧来洗脸。
上路不过才一个日夜,已有风尘仆仆之感,水凉如斯,她觉得舒爽了许多。
“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河水中,浮着一大团黑黢黢的东西,白语没有多想,走过去查看。
此处的河水异常平静,不见一丝涟漪,因此那团“东西”完全静止,像是长在那里似的。
借着晨光,白语只略微靠近一些,就清楚地看到了一双鞋子,一双仍穿在脚上的鞋子!
竟是一具浮尸!
白语没有防备,直吓得魂飞魄散,疾风一般地跑回船上,将两个木人扔下船。
“快逃!”白语下命道。
船丝毫未动。
“快点离开啊!”
仍未动。
白语略一思索,说道:“往河对岸去!”
“哗啦啦”一阵水声,木人终于听明白了白语的指令。
“这个松树精,不知怎么训练这些傀儡。”白语坐在船上抱怨道。
如此一折腾,她的恐惧倒是消了大半。
“那人淹死在这荒郊野岭,倒也可怜。”白语想起自己孤身一人,前途未卜,对这人不仅同情,也有些物伤其类的悲哀。
她又自嘲地笑笑,这么狼狈,被花小星看到,还不知要嘲笑她多久。
“糟糕,罗袋落在岸上了。”慌忙之中,丢三落四也是常情。
罗袋之中装着她的大部分家当。
她犹豫再三,不得不驱船返回。
再踏上岸时,白语惊魂已定,心头竟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将他葬了。”
她知道人族都讲究入土为安。考虑了一番,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觉得这个主意并无不妥,埋一个死人,也不费大多功夫。
白语将罗袋背好,小心地接近浮尸。离近了看,玄色的衣衫漂浮在那人的周围,远看便是黑黢黢的一大片。
浮尸离岸边不远,白语探出身子,扯过他的衣衫一角,用力将人拉了过来。
凭衣着发式看来,是个男子。凌乱的发丝覆盖在他的面上,只露出一些苍白的皮肤和毫无血色的唇。
“咦?他不是人族么?”白语将他拖离水面时,才发现他几乎有千斤重。
她走的是人族的地界,因此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个人。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白语有些气喘,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将他拖上岸。
“寻常的女子可没我这么大的力气。”寻常女子不仅没有这么大力气,根本不会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
草地尽头是片树林,林中树木稀疏,白语决定就将他葬在此处。
“水应该淹不过来了。”
白语找了个结实的树枝,开始挖坑,土质松软,倒是并不太费力气。
“我虽然也算修仙,可并不会超度,也不知你是什么种族,你只好自己安心离去罢。”白语将尸体推入坑中之后,遗憾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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