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声的抽泣，莫尚从母亲离世的悲伤中回过神，转身看见缓缓垂头哭泣的模样，心疼极了。
“怎么哭了？”
“阿姨人那么好怎么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事的。”
双手微微用力往缓缓身侧挪动了一下一把将她扯到怀里，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声音低沉温柔道，“不哭了，都哭一天了，眼睛还准不准备要了？就像你说的我妈人很好，怎么舍得让你哭成这样？”
倚靠在莫尚肩头，缓缓瞬间按耐不住心里的酸楚。
她最害怕的就是对她好的人离开人世，从小经历过就不想经历过第二次。
抽泣声渐渐停止，莫尚侧头在她浓郁的乌发上轻轻落下一吻，搂着她的胳膊更加用力的将她环着。
“我似乎从未和你说过我家里的事情吧。”
缓缓蓦然抬头，此时的莫尚眼神萧瑟，嘴角勾着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
似乎是感受到怀里人炙热的目光，微微垂眸对她微微一笑很是真诚。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副模样，缓缓根本狠不下心推开他，反而伸手主动环住他的腰身。
腰上的小手就像是火花点燃他冷漠许久的心。
“嗯，没说过。”
“我外公是我们那附近从前小有名气的地主，眼光高偏偏只有我母亲这么一个女儿。外公外婆舍不得母亲嫁到别人家里受气，更不愿意让女儿离开。权衡之下，他们挑遍了小镇上的英年才俊，最后选中了我的父亲做上门女婿。可是，我那精明一世的外公在挑选女婿上看走了眼，我那父亲只是表面文雅，骨子里却是阴狠毒辣。在我十岁那年外公硬生生被父亲气的吐血身亡，外婆更是受不了外公离世的刺激也随着一起去了。那一刻，从小最疼爱我的外公外婆离我而去。”
说到这里，莫尚哽咽了。这些陈年往事许久未提，但只要想起童年那欢快的记忆，鼻头总是酸酸的。
缓缓将脸贴在他的胸膛，随着他的哽咽能感受到他心口的起伏。
在他记忆里，放荡不羁的莫尚竟然还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他们去世之后，家里的财产几乎被父亲夺去，老宅也被他卖了。随后是母亲靠着卖她从前珍藏下来的首饰照顾我、养活我。我那父亲无影无踪了六年，直到我高一那会儿他才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回来找我们要钱，甚至为此打了我妈。我早就不觉得我是个有父亲的孩子，对父亲两个字更是陌生不已。我只知道那天有个男人在疯狂的打我妈，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于是冲上去拿起一旁的扁担就对着他一阵猛打。”
话音一落没了下文，缓缓蓦然从她怀里抬起脑袋看着他，从他闪烁的眼眸中看出了他的犹豫。
似乎是决定了什么，又继续道。
“当然，我并没有把他打死，却也打得他一头是血。那一刻我是害怕的，我妈抱着我让我不要害怕。随后那个男人按着头朝我们破口大骂，说是要去学校找我算账。你知道的我本来成绩就不好，更是老师眼里的小混混，如果他闹到学校，我想学一定上不下去了。”
“所以你退学了？”
缓缓至今还记得高二开学的时候，她找不到莫尚，以前的兄弟告诉她，他已经退学了。
莫尚嗯了一声，没有想象中那么惋惜，那个时候就算不主动退学也会被开除的，毕竟他打架了，打得还是自己的父亲。
看着此时云淡风轻的他，缓缓更是心疼不已，暗自吐槽道。
还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要装成和没事人一样。
“那个男人当时就像个疯子，在家里翻箱倒柜，抢走了我妈唯一的存款。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想要把我送给黑社会当小弟。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可能保护不了你，所以我……”
说到这里，莫尚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当年的混事造就了现在他和缓缓之间的鸿沟。
“你和我提分手是吗？”
原来当初分手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这个，缓缓怎么想也不会想到世界上还会有这么狗血的桥段，竟然现在还发生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缓缓，我当时真的……保护不了你，那个男人太疯狂。”
要让一个男人承认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情。可是事实就在那里，那个时候的他一点方法也没有，不然也不会让母亲含恨而终。
缓缓没有说话，一直环在她腰间的手蓦然松开，身子也从他怀里坐直起来。
双目炯炯的看着脚下的温泉潺潺流动，表情冷漠。
这样的举动着实吓坏了莫尚，一直以来这件事都是被尘封在心中，从未有任何人知道。
今日也是被缓缓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气的，想了一下午，这事情必须要讲明白。不然，这将会是他追妻路上最大的障碍。
深邃的眼眸变得惊恐，双手抬抬落落完全不知所措，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当年的事情是他一人所为，绝情的是他、狠心的亦然是他。
“莫尚。”
“嗯？”
缓缓细腻洁白的小腿在水中扑腾了一下，溅起无数水花。
珍珠般黑亮的眼眸倒映着水中的模样，全然冷清一片，说话的声音也和平日不同，似乎很是严肃。
“分手那天，我曾问过你，为什么要分手。你说，你不爱我，不想再和我这么下去浪费时间。我再问你一次，这番话是真心的吗？”
说着，缓缓将目光从泉水中转移到莫尚脸上，眼眸竟然有些闪烁。
要知道，就是因为一句“我不爱你”整整折磨了她八年。
每逢深夜，梦中常常会闪过这话，随即便是一场无声的哭泣。
莫尚目光一怔，深邃的眼眸带着无比的认真。
侧身望着缓缓，语气坚定地说道。
“不是真心地，我爱你，很爱很爱你。为了不连累你，提出分手的那一刻，看着你拉着我的手绝望的神情，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多想任性的不管不顾转身抱着你，想拉着你躲到一个没有那个男人的地方。可是我知道我不能，你有自己的父母，不能因为我放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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