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却还很能撒泼，村口的男人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姐刚晒好衣服，男人就带着老妈一把拦在大姐身前。
“表姐，你不能看着我们一家饿死啊。”男人把年迈的母亲往前推：“你看在我娘，曾经接济你的份上，借一点粮给我们去还债，不然我们真的要卖儿卖女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妇抓着大姐的手，也是苦苦哀求：“芽儿，你可怜可怜我们，借点吧。”
“你们买牛我不是借过了么，哪里还有钱借出去，我家里那口子什么情况，婶子难道不清楚吗。”
“呸，不要脸的老东西，又来讹侄女钱了，当初可是你做的好媒，把自己亲侄女嫁给了肺痨鬼，拿了人家多少钱，你们一家比蚂蝗还要毒，没脸没皮的东西。”阿婆看他们在自己门口，拿着扫帚就拍上去：“滚，真是扫把星。”
“我们家的事，关你什么事。”男人大声嚷嚷。
“跑到我跟前来丢人现眼，滚，你家的事，就回你家去。”阿婆动怒，女儿和女婿都过来，她家女婿又高又壮，站在门口如两尊门神。
男人那里还敢说什么，骂骂咧咧带着自己老娘赶紧走。
无奈的大姐只能在一旁抹泪，摊上这种亲戚，不哭还能做什么，阿婆也不劝大姐什么：“你自己想清楚了，他们不卖儿卖女，就轮到你卖儿卖女了。”
“呜呜，真是天杀的。”大姐捂着脸，嗷嗷哭着。
阿婆的家人都没去安慰，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珩穆不明白，想要上去劝一两句，被蔺卿稚拉回来。
“你干什么，别掺和。”
“她太可怜了。”
“你没看到村里人都不搭理吗，不是不想管，是管过了，大姐照样给这家人钱，你说多了还被嫌弃，你看阿婆家能做的就是把蚂蝗赶走，再多的话也不好说。”蔺卿稚扣住人，珩穆回想刚才阿婆的话，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正如他出嫁的大姐，每每回来给婆家要东西，阿玛不肯，还动了额娘嫁妆的心思，珩穆就觉得大姐和大姐夫恶心。
可恶心能怎么办，到底同父异母，额娘还占着福晋的名分，若是不给，外面人就说她刻薄，说后娘养孩子，哪里尽心尽力的。
珩穆歇了去安慰的心思，等田齐洗完澡，他刚进去，村里又闹起来了，老妇上吊了，还没死，男人就带着自家婆娘堵上大姐的门口，说她不愿意借钱，把自己婶娘给逼死了，大姐当场就傻了，一家人抓着她是又哭又闹，把大姐男人都整晕乎了。
“她男人气不过，说日子过不下去，让村长帮忙写个文书休了大姐。”
“一家蚂蝗听了，马上进去抢东西，看什么都是大姐的嫁妆，非要搬走。”
“哎，肺痨鬼是病殃殃的，但是心里清楚得很。”
“大姐六神无主了，肺痨鬼也心凉，这种亲戚黏上就是一辈子，钱都丢了水里还听声响呢，没完没了算什么事啊。”
阿婆的女儿女婿都在议论，珩穆洗完澡，刚听到大姐受不住被休的打击，跳河了：“人救上来没有。”
“正在捞，肺痨鬼现在要村长主持公道，说村头那家人逼死自己媳妇，孩子正在家里嗷嗷哭呢。”阿婆叹口气，终究是拿起衣服，招呼了一个女儿：“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帮忙，要是真出事，她家俩孩子还不得当乞丐啊。”
“有乞丐当还好，别肺痨鬼两腿一伸，被那家人惦记上卖了还钱。”大女儿话丑理正，珩穆觉得还真有可能，卖了表姐，还有脸讨钱，不但有脸，甚至一听要被休，连老娘是死是活都不顾，闯进去就扒拉东西。
世上没有不要脸的，只有更不要脸的玩意。
“有热闹看啊。”田齐进了村，除了吃饭洗澡就是在睡觉，也没注意村里发生什么事情，听到外面嘈杂声，走出来问了一句。
珩穆把洗衣大姐的遭遇说了，田齐脸上表情未变：“哦，知道了，你想去看热闹就去看吧。”
“你不去看看吗。”
“能看什么，给自己心里添堵吗，大姐想甩开他们的，一早就甩了，出嫁当天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还需要搁这几年拆东墙补西墙。”田齐似乎对甘愿忍受的人同情不起来，反而对于给了一点希望就莽头直奔的人更赋予同情心，对独眼嫂子一家和大姐的态度可见不一样的。
珩穆家里也有一个如吸血虫的姐姐和姐夫，虽富贵也不安乐，想来无论贫富，家里有亲戚恶心人的地方都相似的。
只不过贪多少的区别。
“不去了，咱们休息吧，明天还要准备东西上路呢。”珩穆同情洗衣服的大姐，也知道自己是个路人，除了看一眼，心里为她不幸的遭遇表示伤感，剩下的事都不会做，也不能做，非亲非故，他回到自己屋里，很快就睡下了。
吃早饭的时候，珩穆从阿婆嘴里知道，阿姐救回来了，肺痨鬼给阿姐两条路，要么被休回去给她婶子一家当牛做马，要么就当着村长的面断绝关系。
“哎，我就说她是个傻女人，当初老蚂蝗拿她换的可不是婚书，是卖身契，肺痨鬼他家没打算明媒正娶，就想卖个女人使唤。”大女儿说，一脸恨铁不成钢：“肺痨鬼昨晚就把卖身契拿出来了，跟阿姐掰扯清楚，休妻是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们再来闹，再来抢东西，一纸文书肺痨鬼还要他们赔钱。”
“赔什么钱。”二女儿问，她昨晚没去。
大女儿放下筷子：“怎么不赔钱，卖身契上写得清楚，买来是生儿子的，肺痨鬼家里有个屁儿子，大姐生的俩丫头。”
“哟，我就说肺痨鬼精吧，平时不吭声，憋着在这里一刀两断呢。”儿女婿给媳妇加了一碗饭，又给大姐盛了一碗：“该断了，当初给面子没说穿，村头那家没脸没皮的，以为肺痨鬼好欺负。”
阿婆表示不加饭，儿女婿看向珩穆，珩穆吃饱了，田齐和蔺卿稚倒是加了，阿婆说：“再不断，肺痨鬼真的蹬腿，他俩闺女都得给那家人卖了，摊上这个娘，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家不是要过继一个儿子吗。”大女婿提醒道：“肺痨鬼暗地里都算好了，过继一个儿子，将来给自己女儿撑腰，根本不指望大姐能做什么。”
“指望她，平日里还好，一碰上她婶子一家，眼都瞎了，耳都聋了，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光记着以前给的一口冷水，一瓢米糠糊糊。”大女儿不屑得紧。
阿婆的大女儿和大姐年纪相当，差个三四岁，大女儿急脾气，把大姐当姊妹，一直提醒她要小心，结果说多了，翻到被他们家记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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