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群里怎么会没有李惘秦呢？
据柯筑韵所知，醉春楼的姑娘都是有事做的。
且分工极其精细。善于陪聊的；善于歌舞撩人的；或是精通窥心之道，善于奉承哄人开心的；抑或是资质平庸只能端茶递水的。总之，绝对不会有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
更何况夜晚本来就是醉春楼的狂欢之夜，李惘秦现在应该不会闲着。
不在这一堆姑娘当中，难不成在楼上包间陪客？
这里那小二再一次看了一眼柯筑韵，清秀的眉尖微微皱了起来。
眼前这位公子已经喝了好一会儿茶，这会子也不钦点姑娘，也不说话，难道只是来这里看看唱小曲的不成？
想到这里，小二的目光扫到上面的看台。
今夜演出的是跳舞跳得极好的牡丹姑娘，玉舞杨柳腰，一步一生姿。这也难怪了。
柯筑韵低头轻抿一口茶水，只觉得唇齿留香，那醇厚的香味简直要沁到人的心里去。
明明只是极其普通的碧螺春，却香的有些不正常。
看来这茶水，多少也加了一些调情的成分。
柯筑韵微微皱眉，将杯子放到了桌上。
轻声道：“我要调茶调得好的，有么。”
小二微微一愣。这位公子当真是没见过世面不成，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调茶这手艺在这里怎能吃得消？
同时将醉春楼里所有的姑娘名字在脑中过了一遍，抬头赔笑道：“抱歉啊，公子。我们醉春楼里的姑娘有会喝酒的，没有会调茶的。”
柯筑韵面无表情，眸光轻轻一扫，只见这小二大概十六七岁年纪，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整个人俊俏如同伶人一般，怪不得一向女人扎堆的醉春楼会用他。
如今虽然在和柯筑韵说话，整个人却稳稳地跪在地上，背微微弯曲着，恭顺谦卑。想必在其它前来游玩的其它富贵公子面前也是如此，倒也能极大的满足他们身为男人的成就感。
远处的姑娘都是素养极好的，见柯筑韵不动，也不主动上来迎合。考虑到这位是初入茅庐的公子，想必性格羞怯，贸然围上去恐怕会讨人不喜。便只是站得远远的，偷偷地打量着。
只见柯筑韵面无表情地低头转着茶杯，又抬头看了看远处舞台上正在旋转飞舞的妖艳姑娘，
“我觉得舞台上的那位就很好······”
小二的额头上早就沁出了汗珠子，待柯筑韵说完，便抬头恭敬的笑道：“回主子的话，那位是醉春楼的头牌，牡丹姑娘。陪喝一夜是二百两，要看姑娘心情。”
柯筑韵：“哦。”
远处隐隐有笑声传来，原来是那边闲着没事干的姑娘们有偷偷打量这边的，看着这位面容清秀俊俏的公子一脸窘态，倒也颇为新奇。
不过这一系列笑声，很快随着一个肥胖的身影的出现，识趣的停止了。
醉春楼的服务一向贴心，这边小二看柯筑韵迟迟不决定，便细声细气的向客官推荐起姑娘来，那张清秀的脸上认认真真，一点都没有嘲讽之态。
“这里姑娘太多，难免主子眼花不好选择。”
说罢，男孩低着头若无其事的用手试了试茶的水温，大抵是觉得柯筑韵不喝茶，是因为茶水的温度不对，于是又重新沏了一壶。
轻声说道：“醉春楼不少姑娘都是茶水费的附加，不用另外收钱的。其中温柔贤惠最者五七姑娘今夜刚好有空，还有唱江南小调唱得最好的婉莹姑娘也歇着。若是主子喜欢江南佳人的风情，今夜这两位都是推荐的。”
柯筑韵禁不住再次感慨醉春楼的服务之周到，竟然比自家庭院之中训练有素的奴才还强些。
自己如此不谙世事，这小二居然还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不耐烦之状，也让她微微有些吃惊。
五七姑娘，婉莹姑娘······
原来这小二瞅着柯筑韵一脸矜持，想必是喜欢这些善解人意，温婉可人的类型，心下斟酌过后，便推了两个。同时微微侧身，防止这位公子一脚踢过来。
前日汪家四郎踹的那一脚，今天腹部还在隐隐作痛呢。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浓浓的脂粉味，小二眉头猛地一凛，还没来得及反应，随后背上便扎扎实实的挨了一脚，
哐当————
一个翻滚狠狠的摔倒了地上。又不敢吃痛叫喊，又害怕惊了客人的驾，只有咬着牙用手撑了起来，垂首而立。
“你个窝囊废，怎么服侍主子的？啊？这么久了还不给这位小主子推荐合适的姑娘，是不是想死啊？”
柯筑韵微微皱眉，浓厚的脂粉味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强忍着心中那股子想要干呕的冲动，抬眼看向那突然出现的人。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肥胖的女人，脸上白的如同刷了里里外外六层粉，一双飞扬的凤眼如同秋波流转，顾盼生姿，正一脸谄媚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一个臭奴才，公子不要跟他一般计较。让奴家来侍候公子，帮公子挑一个姑娘啊？”
说罢，那女人便在柯筑韵身旁殷切的坐了下来，突然瞟到柯筑韵座前的茶水。
那浓的可怕的柳眉皱了起来，猛地抬头看向那小二，眼神如电，
“谁让你给客人准备茶水的？”
小二瞬间变得脸色煞白，急忙跪了下来，冲女人磕头。
“因见这位主子生的体弱，怕经不起酒水，擅作主张换了茶水，妈妈莫要怪罪，那茶水······和酒是一样······”
话音未落，只听“哐当————”一声，原来是女人将茶碗狠狠的摔了过去，茶碗摔到地上，水溅了小二一身。
男孩低着头趴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远处本来在窃窃私语的姑娘们此时此刻也止住了谈话声，对地上的少年投来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这小白脸虽然很有服务头脑，但为人处世却蠢得可以。
那酒水当中的妙处······又岂是可以随便说出来的？
若是那位年轻小公子是个找茬的，那醉春楼第一大秘密岂不就······
姑娘们不敢想象其中的后果了，纷纷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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