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鞋子、空酒瓶、袜子、纸团等杂七杂八的东西甩得到处都是，屋子脏乱不堪，可是唯独那案桌上的东西摆得整整齐齐，案桌上放着的高鹏飞的遗像也擦得干干净净。
满屋的杂乱与那一方的干净对比实在强烈，强烈到有些刺目，眼睛被沙子迷了，险些掉泪。
感情这玩意儿吧，真是难说啊！有时候伤人不浅，有时候吧又感人至深。
秦寿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涌上心头的酸涩。这房子若没有这么乱，或许是一个温暖的小家。墙壁上挂着的合照，合照里面的两人手勾肩搭背笑得很甜，东南角的青花瓷瓶里插了一束已经蔫了的玫瑰花。
在秦寿打量屋子的时候，孙风已经把茶叶蛋拿出来了，仔仔细细把壳儿剥好，没有放到嘴里而是放到了供案上的空盘里。
“你最爱吃的茶叶蛋，还热乎着呢！快出来吃啊，一会儿就凉了。”孙风这话再普通不过，但是啊也最煽情不过。
秦寿的鼻子又是一阵酸楚，眼泪险些流了出来。
孙风站在案桌前不动，消瘦的背影有些单薄，风稍微大一点儿，都会把他吹走。
他也曾是翩翩少年郎，在别人不知道他的性取向时，也曾是无数姑娘暗送秋波的对象，现在哪里还能看出当年的风光啊！不修边幅，精神萎靡，扔出去活脱脱就一街边讨饭的。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的一段话了，只记得内容。那人说同性之间没有真爱，从生理结构来说，他们就不可能够在一起。以前她便觉得这话有失偏颇，现在看到孙风他们，她更加觉得那话有失偏颇。
看看孙风和高鹏飞同性别吧，他们这个难道不算真爱？不算真爱，谁会因为一个人的离世把自己折磨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不是真爱谁会想生死追随？不是真爱谁会在意时候还能不能见到他？
“你这人真会算计，从一开始就算计我。算计我让我爱上你，算计让我和你在一起，说什么会和我在一起一辈子，骗子。要早知道你说的一辈子就短短十年，说什么我也不会答应你的，大爷的！”
孙风的话看似在抱怨高鹏飞，可细细听来，每一个字都饱含深情。
“你爸妈我替你去看过，头发都白了，精气神倒是挺好，揍我也揍得挺疼的。”
……
……
孙风先还只是闲话家常，后面越说越煽情，最后哽咽直接哭了出来。
秦寿一时间也是愁绪上心头，心堵得慌。
“你在那边应该会过得很好吧！不会和我一块儿遭受非议，也不必为了钱去干一些不喜欢的事情，”孙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想到你在那边会过得很好，我好像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你想到你在天堂会过得很好，我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这话似曾相识。
当年她爸去世后，她也曾这么安慰过自己。那时候每次想哭的时候，她就会告诉自己，你爸爸在那边过得很好，和你妈一块儿甜甜蜜蜜，有啥好哭的？可是好像没有用啊！因为每次她都哭得更狠。
“你知道么？眼泪是会禁锢亡魂的，所以在思念去世的人时，一定不要哭。不然呀，他过不了奈何桥入不了轮回，还会在地狱受折磨。”秦寿说道。
眼泪会让亡魂眷念尘世，停留在这世上不肯走，这说法自古就有。所以人去世的时候，亲人的眼泪尽量不要流在尸身上。当然眼泪真流在了过世的人身上，亡魂是否真的过不了奈何桥，这个……有待商讨。
孙风一听秦寿这么说，也不待自己辨别真假，立刻把脸上的眼泪擦干，然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看，这样行么？我笑了。”
秦寿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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